《魔暴美學》第一卷《藝術之批判》
連載57 第三章 現當代藝術之動因因果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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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當代藝術普遍不具備當代性
上世紀初，吳大羽、林風眠等留法學生已經把現代藝術概念帶入中國，但由於頑固的藝術審美習慣和保守勢力的擠壓，這批受野獸派、立體派等藝術潮流影響的中國現代藝術的開拓者，自身也只能在夾縫中生存，故，現代藝術理念沒能在國內產生太大影響。
直到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伴隨著改革開放的浪潮，國外書籍、畫冊的流入，一批年輕的學子才又在現代藝術概念的影響下，從頭學起。於是印象派、野獸派、立體派、抽象表現主義等藝術形式四處開花，但不被主流藝術機構認可。尤其是達達主義、激浪藝術的學習者，倍受爭議和排斥，這群「拿來主義」的信眾，撿拾二手的過時牙慧的上進青年，竟然也被泱泱大國上上下下視為異類，可見當時信息之封閉，觀念之落後。由於不被大眾接受，現代藝術收藏群體尚未形成，體制外的前衛藝術參與者大多淪為了盲流。然而，正是這批盲流真正意義上為中國藝術打開了一扇門，為藝術界引進了新鮮空氣和希望，也營造了一場虛幻的有詩和遠方的夢。
為什麼說是夢呢？因為，一方面藝術家們還沒有理解現代藝術的本質，作品普遍缺乏人文精神，不能撥動觀眾的心弦，不與觀眾產生共鳴；二是對西方藝術形式的模仿過於投入，忽略了內容和社會關懷，不被國內外藝術收藏家認可；三是模仿探索了十多年之後，仍沒能產生自我反省，沒有對現代藝術史、論之合法合理性的質疑，僅埋怨沒有更早地見到西方藝術大師的原作，在畫冊中琢磨，耗費了不少時間，故學得不像，有如阿Q嫌棄自己的圈圈畫得不圓；四是不了解現代藝術發生發展的來龍去脈，不知道現、當代藝術背後「暗能量」的動機和目的，只是一古腦兒地追風。所以，大部分現、當代藝術的追隨者成了烏托邦、酒精或毒品的殉道者。他們能在「藝術」里自嗨，能長期沉浸於無盡的迷茫中，享受「藝術」快感，籍此逃避現實，如天天做夢的「喪家犬」，經受著內心和物質的煎熬。
那幾個玩政治波普和涉及社會現實的藝術家，早早的就被國外藏家發現並在幾個藝評家的推波助瀾下，成了「天王」、「大師」，一些頭腦靈活的藝術家立馬跟進，一時關注社會現實的玩世不恭的藝術成了新動向，也成就了幾個大神。由於體制的因素，80年代末90年代初，對於老外而言，中國是封閉的代名詞，政治波普有著天然的價值，但隨著改革開放，神秘感也就逐漸消失了。起初，中國政治波普藝術對於藏家是金錢的舞蹈，然後是雞肋，接著是沉寂。
曾幾何時，無內容的純形式的上世紀中葉流行於美歐的極簡、表現主義和材料裝置、身體藝術又成了一陣風潮，那幾個模仿情境藝術、場域藝術的藝術家又像全民造晶片一樣在玩命，由於投入大於回報，參與者了了。在金錢至上的社會現實面前，許多聰明的傳統和先鋒藝術家率先把目光投向了易於生產、可任意解釋、便於銷售的抽象藝術。
這便是抽象藝術當下在國內獨領風騷的原故。不懂裝懂的藏家躍躍欲試，藝術家扎堆爭相橫塗豎抹或折騰材料，藝評人使上了吃奶的勁往純形式的無意義的筆墨、色彩、線條、肌理、材料里猛塞哲學、神學、儒學，把藝術家生生地往神棍和江湖騙子的道路上推。烏乎！本性難移，矣！
幾乎所有的現當代藝術史、論、評，都是鸚鵡學舌，人云亦云，在人設的遊戲規則內思考，在「斯金納箱子」里扇動翅膀。
在美院教育和藝術環境的影響下，熱抽象和表現主義時下大行其道。許多單純的藝術家和年輕學子便當真了，真的在一塊顏料里或幾根線條里看到了蘇格拉底赤裸著下半身與自己對話，作者也時不時在自己的作品中聽到了堂吉訶徳的叫喊聲，有些觀眾也從一砣墨汁中發現了老子、孔子和喬達摩講學的身影。這不是夢境，而是現實。
熱抽象藝術的創始者波洛克沒什麼文化素養，又是酒徒。其酗酒後的橫塗亂抹，無意識狀態下的顏料甩滴，固然提供了一種新的繪畫方式，但也堵死了後學者的路，嚴格意義上講，每一個後學者都成了抄襲者、嫖竊者。波洛克、羅斯科、庫寧是時代的產物，他們的作品註定是流行符號，後來者無論怎麼費勁，都擺脫不了抄襲嫌疑，落伍的事實。無論冷抽象還是熱抽象，其特性決定了它的屬性，即抽象藝術等於裝飾藝術，它不涉及社會、政治、哲學。它只提供一種藝術美感，觀眾只看它是否美即可，不必去琢磨其「說明書」所言之高深理論和哲學思考，所有說辭都是謊言。對於藝術家而言，它可能是宣洩情緒的對象，也可能是抒發情感的載體，當然，也可能是閒極無聊時的戲筆或自我消遣的遊戲，也不排除極少作品是藝術家創造和展現一種美。僅此而已。
然而，抽象藝術卻被中國人玩成了哲學，甚至是通靈、通神的，可以隱喻、象徵任何事物的可以治百病的萬金油。
儘管如此，我仍尊重那些真誠地投入抽象藝術的藝術家。因為，真誠在時下中囯難能可貴。
總體而言，今日之中國的現、當代藝術，藝術觀念始終停留在現代藝術階段，並不涉及當代，而精神層面還是千年前的禪、道境界，缺乏人文精神和現代文明意識，也沒能提供新的藝術概念、觀念，與上世紀初留學法國的那幾個藝術家沒什麼本質的區別，精神上是一致的，沒能超越，雖然，藝術形式上有些許差異。
杜尚、波洛克則不同。前者對「現代藝術」提出了質疑，那怕《泉》是一個玩笑，主觀上的確提供了一種新的藝術觀念。後者之「抽象表現主義」雖然不排除瞎畫，但客觀上確實打破了傳統繪畫概念。這就是創造。
當下的中國藝術家過於強調藝術表現語言，在「語言」的框架內尋找突破，終流於膚淺，極易被所謂的現當代藝術理念之偏執或謊言欺騙，不知不覺地步入騙局，從而對選擇性失憶的引導性極強的荒謬的現當代藝術史和史觀誤導，把自己變成通往愚蠢之路上的鋪路石。
過於強調形式，必然形成重複無意義勞動的怪圈，在一堆堆色彩和線條中迷失自我。沒有現代文明價值觀的支撐，只會落入自我消耗，一輩子在藝術的起點上打轉，掩耳盜鈴，肉體和精神在絕望中掙扎，作品被灰塵覆蓋被時間淘汰。再說，藝術創作沒有深刻的思想、生活體驗、社會批判，無內容、無知識沉澱、無人文精神的純形式的圖像，極易被AI技術所取代。
就架上繪畫和其它傳統藝術形式而言，不理解或不願去理解並接受現代文明理念，僅模仿、學習西方，結果只能由「抒情」異化為耍流氓。他人沒創造出來的東西，我們也不會，他人創造出了什麼，立馬會在北上廣藝術區招搖過市。情境、場域藝術已流行過了，且不論，數字藝術、元宇宙藝術剛問世，我們立碼活躍起來了。反正，他人沒有的我們也不會創造，他人有的，我們即刻會有。國內成名的那幾個「大神」，國外都能找到模板。
我們不出產杜尚那種顛覆架上藝術的藝術家，我們沒有波洛克這種顛覆傳統繪畫方式的藝術家揚眉吐氣的土壤。VR、AR、AI、NFT、元宇宙藝術均未誕生於中國，為什麼？每個藝術從業者都應自問。
中國的藝術生態岌岌可危，各種制肘破壞了藝術家的創作心態。藝術審美與價值觀扭曲；學術和市場蠅營狗苟；教育機構是流水線車間；藝術家要麼啃古要麼剽西或嫖西，不知自己是誰？為什麼這麼做？一邊是體制內藝術家浪費資源的空乏的勞民傷財的無價值無意義的藝術展覽，套路是熟人捧場，酒囊飯袋致辭，展出的作品基本上與藝術無關。一邊是體制外等待伯樂的藝術家窮哈哈地鑽研「藝術」，「藝術」探索，由於展覽機會少銷售困難，生活困頓，遂產生逆反心理，從而鄙視商業藝術的成功者，故作瀟灑。其實都是為了金錢，前者是打著藝術的旗號招搖撞騙，後者是酸葡萄心理作用下因長時間的壓抑造成的對「藝術」變態的忠誠和對商業藝術由衷的反感。體制內藝術家為了迎合單位和客戶，作品越來越爛，盲流藝術家在「藝術」中走火入魔，二者都找不到北，前者忽悠他人，後者欺騙自己。天天看垃圾藝術展，接收垃圾藝評，議論天價拍賣，都無暇思考藝術本體與更高層次的東西，大家不約而同地把中國藝術推向了絕境。
傳統的思維方式和舊有的思想觀念制約創造性，消解精神信仰。抱殘守缺，堅持執念，自我膨脹，唯我獨尊，是國人千年不變的特質，所以，中國現當代藝術之精神內質與外延還在大秦帝國遊蕩。
思維方式決定靈魂是否自由，反智性思維導致判斷力下降，精神錯亂。因此，你堅信祖宗曾經的輝煌會再次照耀全球，他深信讀了很多書的自己和現當代藝術形式以及概念是先進生產力。
其實，都是被洗腦的無頭蒼蠅。
其實，今日之中國傳統藝術「作品」、現當代藝術「創作」，與大芬村流水線式的複製名畫，本質上異曲同工，都是照貓畫虎，均缺乏原創性、現實性和深刻性。
現代藝術教育的方式是灌輸，目的是洗腦，把年青人教育成自作聰明，堅定地相信現當代藝術系統的合法性，優越性，先進性，從而一步步地陷入狂熱、痴迷，心甘情願地在「藝術」的形式遊戲和表現語言的泥潭裡耗盡青春，終極是把自己變成有藝術知識的人云亦云的蠢貨，在鐵屋子裡放飛自我、在自己的「作品」前爽歪歪，在「藝術牢獄」里展現自由的「藝術家」。
藝術家和藝評家在學院裡被洗腦，規訓，訓練成了維護這個魔幻暴力藝術體系的蝦兵蟹將，每個人都是這個藝術體制的耗材。
「現當代藝術」概念具備綁匪特徵，被綁的學子，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就會綁在賊船上受虐，然後自虐，真誠地熱愛上「藝術」，集體罹患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對「藝術」和「理論」感恩戴德或頂禮膜拜，使受害者的身份轉換成幫凶或者綁匪。
現行藝術體制已經腐朽不堪，這一套創造神話的藝術系統早已窮途末路，放棄忽悠，放棄欺騙和自欺，自省的同時重新審視非主流的藝術價值，在形式創新的基礎上，實實在在地注入內容、生活體驗、人文關懷和批判精神，而不是掛羊頭賣狗肉自說自畫，在象牙塔里自摸。直截了當地和當下社會發生關係，與時代產生共情，才能展現藝術的張力。擺脫鉗制思想的「魔力」是當務之急。
歐美也一樣。當下美國紐約的藝術家大部分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患者，近幾年的軍火庫藝術展令人啼笑皆非，所展出的每一件作品，都如同鳥籠里歌頌自由的小鳥，亦如中邪的中世紀婦女，策展人則像極了念念有詞的神父，觀眾木納的眼神亦如驅魔現場那些鄉村信徒。美國的好藝術家都去科技公司做工程師了。我預感到，美國未來三十年不再產生藝術大師，今日之美國主流藝術很苦逼。
今天之中國現、當代藝術也被附加上了魔力，藝術家一旦進入這個圈子，且不論創造和思想深度，即使在藝術形式這一畝三分地上毫無才華可言者，沒有超常社交能力、沒有優越的家庭實力的年輕人，在魔力的驅使下也敢於「北漂」，作大師夢。因為專家和大師告訴你，人人都是藝術家，人人都可以成為藝術家，任何東西都是藝術品，任何人都可以成為藝術大師，只要熱愛、勤奮、專注、耐得住寂寞和貧窮。這麼魔幻的信口雌黃也會有人相信，甚至認真解讀。可見藝術宣傳的能量是正能量，能激勵上進青年無謂地興奮、迷信；美術史作者編撰的故事的確能打動人心，能引導好學者去崇拜一個個精神病患者；洗腦能使人慾令智昏，在人設的浮雲中學術，把腦袋鎖進思想監獄裡再使出渾身解數獨立思考。在這種怪圈中越努力越勤奮越無望，越學術越專業越脫離藝術和社會。
當代藝術普遍不具備當代性，無時代脈搏跳動，不與社會發生關係。藝術對於資本而言是妓女，對藝術家而言是自娛之物。 「理性魔幻暴力美學」的實踐者可能就是你。
傳統、現代、當代藝術這些概念不是問題；這個派別那個主義多不靠譜；材料、表現語言也不是問題的關鍵，我們需要思考藝術家自己籍藝術在表達什麼？到底想表達什麼？世界需要什麼？
現當代藝術概念已失去先進性。這個藝術體系荒誕至極，相信它的理念，你就是傻子，註定與孤獨、貧窮為伍；玩弄它，你可能有機會成為名家、大師。想通了，弄明白了，你的狗屎也是藝術，否則，藝術就是狗屎。藝術家本來是最敏感的群體，結果被現當代藝術史觀、理論忽悠，普遍失去判斷力的重災區，恰恰是藝術家。有點頭腦的人都應該跳出牢籠，拒絕這個「理性魔幻暴力」的人設。
我正在帶動一場藝術思潮，我提供了一種思想方法。一場藝術界的批判與自我批判運動正在拉開序幕，歡迎參與，共襄盛舉。
——— 待續
歡迎轉載
魔暴美學》2022年3月由美國博登書屋出版
發行：亞馬遜（紙質版），谷歌圖書（電子版）
作者簡介
黑峰，筆名黑子
思想家，詩人，藝術家
1965年出生於中國，1989年移居美國
著有詩集：《被蠟燭燒焦的太陽》《流放靈魂》
雜文集：《送你一顆愛你的子彈》
小說：《三個男人的百年思想史》
理論集：《魔暴美學》第一卷包括：《藝術之批判》《思想之批判》《中華文化之批判》和《科技之批判》；第二卷為《美學之批判》《社會之批判》《政治之批判》《人類之批判》；第三卷：《人類命運共同體與虛無主義》《活著的意義與價值》《無為與無政府主義新論》；第四卷：《藝術的悲劇》《人的終極》。
畫冊：《上山》《浪漫禪》《生命的禮讚》《婊子的表情》《黑峰作品》《黑峰》等
繪畫代表作：《嬰兒中國》《禁錮》《最後的盛宴》《最後的瘋狂》等
雕塑：《中華文化紀念碑》《現代文明紀念碑》《人類精神之廢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