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魚(小小說)

半島文學 發佈 2024-01-23T14:45:34.170510+00:00

旺哥整張臉方方的,寬嘴闊鼻,眼睛特別小,綠豆樣的眼珠子,像極了甲魚。一個布袋拴在腰間,裝上幾個乾糧饃,就出發了,這一去就得十天半個月。

旺哥整張臉方方的,寬嘴闊鼻,眼睛特別小,綠豆樣的眼珠子,像極了甲魚。

旺哥的看家本事是冬季抓甲魚,每年11月農閒季節,就是旺哥捕甲魚的旺季。他的工具很簡單,一根四五米長的竹竿套著異常鋒利的U形魚叉。一個布袋拴在腰間,裝上幾個乾糧饃,就出發了,這一去就得十天半個月。強

早些年,旺哥就在村周邊走。近幾年,周邊的甲魚少了,旺哥開始走遠路了。村里人說,旺哥能聽懂甲魚的話,看懂甲魚的活動路線。旺哥聽了,也不言語。

旺哥一般會沿著河邊走,他輕易不動魚叉,只是慢慢地看,走到某一處,他觀察幾分鐘,再用魚叉慢慢地探究河底。一會兒,河面上浮出一圈圈橢圓形的泡泡,大盤套著小盤,層層疊疊地湧上來。旺哥眼疾手快,照准盤子中央狠狠地紮下去,往側面一舉,一隻甲魚就牢牢地四腳朝天,脖子伸得老長,滑稽可笑地躺在叉子上了。

每年旺哥回來的時候,腰包都是鼓鼓的,他是一路抓一 路賣。村里幾個年輕人羨慕不已,偷偷地做了一樣的家把什,結果出去一周,灰溜溜地回來,一隻甲魚也沒有叉到,還賠了路費,這下,他們是真服旺哥了。

旺哥嘴緊,如何叉甲魚,他一個字也不漏。偶爾有一次,幾個年輕人請旺哥喝酒,旺哥高興,喝多了,開始說自己的絕活:甲魚好陽光,冬天,河床陰的一邊肯定沒有。甲魚好肉食,螺螄多的地方甲魚多。甲魚喜歡柔軟的沙床,冬天趴在裡頭暖和。太清澈的溪河裡甲魚不喜歡,越是混濁越高興,因為小魚小蝦多,容易捕食。大傢伙正聽得津津有味,旺哥突然不說了,任憑他們如何套話,旺哥也是隻字不吐最關鍵的一招一如何下叉。

旺哥從來不吃甲魚。有些人說他不捨得吃,一隻甲魚好幾百元錢,他家裡窮,三個孩子要讀書。有些人說,旺哥前世就是甲魚,要不然,他怎麼會對哪裡有甲魚、哪條河沒有甲魚那麼清楚呢。

村裡有位獨身的百歲老人,每年過年前後,旺哥都要拎一隻甲魚去看他。 這一年拎甲魚進門檻的時候,隔壁的五歲小女孩來看熱鬧,頭剛好和甲魚齊平,眼睛和甲魚瞪上了,冷不丁被甲魚咬上了眼睛,孩子哇哇大哭,老人家長都急壞了。

只見旺哥不慌不忙找來一根筷子, 在甲魚身上用力一戳,甲魚立馬就鬆了口。真是神奇了,要知道,甲魚咬上了東西,可是輕易不鬆口的。

旺哥補償了小女孩一隻四五兩重馬蹄大小的小甲魚,在民間,金錢馬蹄鱉是最滋補的。他對女孩的父母說,這個小女孩,以後會成大器的,甲魚可是神靈呢。

果不然,多年後,這個女孩成了村里唯一的大學生。女孩的父母逢人便說當年的這檔事,讓旺哥多了幾分神秘。

有一年,村裡的水庫出現了縫隙,需要人下水補洞。寒冬臘月,出多少錢都沒有人肯下水,雖然旺哥水性好,可他已經六十出頭了。村里百般無奈找到了旺哥,旺哥二話沒說,潛到幾十米深的水裡,來回三次下水,把洞給補上了。最後一次出水,竟然還抱了一隻大甲魚上來,足足有七八斤。村里要給他錢,他分文不收。

一個外地 老闆聞訊趕來,要出高價收購這隻大甲魚,旺哥笑笑說,算了吧,它老了,我也老了,留給我做個伴吧。旺哥每天弄點螺螄、小活魚啥的餵甲魚,晚上,老甲魚就趴在旺哥床腳下睡覺。

一年夏天, 旺哥在院子裡躺在竹床上睡著了,早晨醒來,一條銀環蛇竟然死在竹床邊,只見老甲魚高昂著頭,晃來晃去的。旺哥明白了,是這老夥計教了自己的命呢,可要好好地獎勵它一頓魚蝦。


作者:蔡興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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