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興沈園,園內粉壁題下《釵頭鳳》一詞,使沈園成為人們崇仰的一座愛情世界的神聖殿堂,旅遊觀光的一個好去處。而後世留有一首與《釵頭鳳》相呼應的和詞,相傳出自陸游前妻唐婉之手,究竟真假如何?
紹興,曾是古越國首都,秦時稱山陰。城內外河道縱橫,家家臨水,戶戶行船,波光入戶,楊柳依依。這山陰還以園林之盛,聞名江南。盛極時,有私家園林二百多處。
按當時習俗,每逢三月春來,家家園林皆向社會開放,供人遊憩。幾經滄桑,大多園林已消失在歷史的煙雲里,存者寥寥。沈園幾經變遷,卻仍保留至今,全賴陸游在園內粉壁題下《釵頭鳳》一詞,使沈園成為人們崇仰的一座愛情世界的神聖殿堂,旅遊觀光的一個好去處。
兩情難相依,誰和《釵頭鳳》?
陸游生於1125年,正是金兵開始南下的戰亂歲月。他二十一歲時娶妻,伉儷相得,琴瑟和諧,其樂融融。怎奈其妻難得母意,數遭譴之,陸游無奈,但「未忍絕之,則為別館,時時往之」。後為其母發現,遂至仳離,淚灑青衫,兩情遠隔,然昔日恩愛,縈懷不忘。
這是兩人的婚姻悲劇,在他們的感情世界裡,留下了終生不可磨滅的創傷和痛苦的記憶,恰如「孔雀東南飛」,「舉手常勞勞,二情同依依」。後來,其妻另嫁文士趙士程,陸游再娶。
陸游三十一歲時,春遊沈園,與趙士程夫婦不期而遇。其前妻語趙,趙遣僕人給陸游送來酒肴,以盡禮節。有文章稱,是其前妻親送,實為違時違禮之想像,不足採信。意外相逢,近在咫尺,遠在天涯,往事如昨,觸緒難抑。陸游心中沉寂多年的感情潮水,此時奔流翻騰,他面向粉壁,揮筆寫下了千古絕唱《釵頭鳳》,以抒長恨:
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這首詞狀物寫情,委婉纏綿,陸游把他懷有百年之期卻一朝被迫離異的痛苦和「山盟雖在,錦書難托」的一腔憂思與憤慨,揮灑壁間。這沈園一見,即成永訣。一時之作,留下終生之悲。
據傳,陸游前妻在輾轉相傳中,讀到這首詞,百感交集,和詞一首: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欄,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鞦韆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如果說陸游原詞,以愛、恨、悔交織的心情,展現了悽愴酸楚的內心世界,這首和詞則是無可奈何、獨言獨語的自白,自怨自棄的傾訴。
這兩首詞,熨帖吻合,語言纖麗卻又深沉,各說各話情卻專一。才思紛呈,幽怨綿綿,堪稱珠聯璧合,並為千古絕唱。據言,沈園邂逅幾年後,多愁善感的陸游前妻鬱郁而亡。
不過,令人遺憾的是,這首和詞斷非陸游前妻所作。試想,在程朱理學占統治地位的世風中,她怎能違背「三綱五常」、蜜意通情、不遵婦道?她作為再嫁之人,心懷故夫,若寫這等情詞,恐為家庭難容、眾人所指。她也絕不會以唱和之詞,攪動滿城風雨,自毀名節。她也不能不顧及後夫趙士程,否則後夫趙士程情何以堪?
倘若仔細推敲原詞,足以認定這是他人假託之作。
詞中寫道:「欲箋心事,獨語斜欄,難,難,難。」再如:「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既然是欲箋心事而不能,只能「獨語斜欄」,發出「難,難,難」的慨嘆,她怎能又賦詞唱和?而下半闋寫到「怕人尋問」,不得不「咽淚裝歡」,為的是「瞞,瞞,瞞」,這明明是第三人設身處地,狀其心境,寫其心思,述其滿腹哀婉、難言之苦。這第三人的文筆詞采實為超群,令人嘆服。
再者,所傳的陸游前妻的和詞,從未在宋代和元代人的著作中出現,它最早出現在明代人所著的《古今詞統》中,並沒有署名。明代與南宋陸游逝世相去二百來年,如是其前妻所作,宋代時便應有記載,絕不至於二百年後突然出現,而且又無任何證據。何況在陸游題寫後五十多年所寫的全部詩、詞和文中,從未提及有這麼一首詞。如有,陸游總會留下支言片語,這也足以說明所謂唐婉的和詞確係他人的假託之做。
近百年來,以《釵頭鳳》為題材的戲劇、電影、電視劇等斷續出演。出自文藝創作規律,有更多的想像與虛構。劇中陸游前妻為誰,是「唐婉」、「李婉」,還是「周婉」,已經不重要了。我們不必拘泥於史實,求全責備,只要演繹出動人的劇情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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