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子建:用春天的文字,直擊每一個疲憊靈魂的深處

第一讀者 發佈 2024-03-02T06:39:03.303627+00:00

遲子建是當代中國文壇最具影響力的作家之一,曾獲得三次魯迅文學獎、一次茅盾文學獎、一次冰心散文獎,此外還獲得了澳大利亞懸念句子獎等國內外諸多的大獎。

遲子建是當代中國文壇最具影響力的作家之一,曾獲得三次魯迅文學獎、一次茅盾文學獎、一次冰心散文獎,此外還獲得了澳大利亞懸念句子獎等國內外諸多的大獎。尤其是她的散文作品在中國文壇極具代表典範,文章常年入選初高中生語文教材以及中高考語文閱讀理解。她的文字富有深情,又不失力量,溫暖人心。在她的筆下,萬物皆有情,皆能與人心意相通。誠如作家蘇童所說:「每年春天,我們聽不見遙遠的黑龍江上冰雪融化的聲音,但我們總是能準時聽見遲子建的腳步。」長江文藝出版社最新出版的《也是冬天,也是春天:升級彩插版》,收錄了遲子建近年散文新作及其備受推崇的經典散文名篇,配以作者拍攝的多幅攝影圖片。無論是追憶往事、慨嘆人生,還是文學漫談、藝術沉思,全書字裡行間所透出的蒼涼與溫情,都如同北方雪野中的一抹夕陽,至真至美。


「被寒流折磨久了、被爐火烤得力氣弱了、被冬日單一蔬菜弄得食慾寡淡的人,誰不盼著春天呢?春天的到來是最鋪張的,它的前奏和序幕拉得很長。三月中旬吧,就有它隱約的氣息了。連續幾個晴天后,正午時屋檐會傳來滴答滴答的水聲,那是春天的第一聲呼吸,屋頂的積雪開始融化了。人們看見活生生的水滴,眼裡泛著喜悅的光影。但別高興得太早,春天伸了一下舌頭,扮個鬼臉,就不見了。寒流的長鞭子又甩了出來,鞭打得人還不能脫下冬衣。人們眼巴巴地看著屋檐滴水時凝結的冰溜兒,就像望著脆弱的琴弦,不敢把動人的旋律彈奏。到了四月初,屋頂的積雪全然融化了,家家的白屋頂露出了本色,紅瓦的現出熱烈的紅色,青瓦的現出深沉的鋼青色,這時春天的腳步真的近了。雪花隱遁,天空由灰白變成淡藍,太陽蒼白的面龐有了暖色;河岸柳樹泛紅,林中向陽山坡的達子香花,羞答答地打骨朵了;人們飼養的家禽,開始在冬窩裡頻頻伸展翅膀,想啄春天的第一口濕泥,做自己的口紅。這時的春天怎麼說呢,是到了婚日的盛裝的新娘,呼之欲出了!春天就是一個寶石庫,那裡綠翡翠最多。地上的草,林中的樹,園田的菜圃,呈現著一派嬌嫩的綠;山間原野的花兒,奼紫嫣紅,爭奇鬥豔,藍的如寶石,紅的如瑪瑙,白的如珍珠,金黃的如琥珀。這時窗縫的封條撕下來了,門上用於抵禦寒風的棉氈也取下來了,人們換下棉衣棉褲,家禽們又可以尋覓園田肥美的蟲子作為它們的小點心了!到了五月,春天波濤洶湧地來了,所有的生命都蕩漾在它明媚的波濤里!」在這篇《誰說春色不憂傷》的文章里,遲子建將靜止的春色寫出了動態的美感,將春天旺盛的生命力展現得淋漓盡致,同時也將作者自己始終保存著生命熱度的精神內核表露無遺。當我們在暖陽下閱讀這些文字,看到大地的第一抹新綠,聞到春日裡的第一縷花香,是不是早已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與喜悅,迫不及待地想走出家門,到大自然中尋找春天的足跡?

的確,在遲子建的散文中,有四季的流轉,人生的變幻,在經歷了波瀾起伏之後,她仍執著地將春天來臨的訊息,帶給我們。新書《也是冬天,也是春天:升級彩插版》按主題分為追憶往事、慨嘆人生、旅行隨想、心靈漫遊、文學漫談、藝術沉思等六輯,收錄了遲子建最新散文力作及其備受推崇的經典散文名篇,像《我的世界下雪了》《一個作家應該謝謝什麼》《父親的肖像》《時間怎樣地行走》《美景,總在半夢半醒之間》《也是冬天,也是春天》等文讀來感人肺腑。同時,本書還配以遲子建本人的攝影圖片,精美彩頁,典雅別。從白山黑水到碧野青空,從清晨日暮到冷月斜陽,從皚皚白雪的冬日到生機盎然的春天,這些攝影圖片為該書平添了幾分詩意與哲思。

遲子建從萬物生死中探尋世間真情,從人生的寒冬邁向歲月的暖春,這種種感人至深的片段構建了她所獨有的散文天地。一如《朗讀者》欄目中收錄的遲子建《泥濘》一文所傳遞的「雪誕生了寂靜、單純,和一覽無餘的美,也誕生了骯髒、使人警醒、給人力量的泥濘」。讀遲子建的文字,更多是一種幸福與苦難交雜的平凡人生,而那些堅韌而超卓的力量,恰恰誕生於此。比如《也是冬天,也是春天》:「繞過食肆向前,更是人潮洶湧。我望見了推著童車散步的中年婦女,玩滑板的疾馳而過的少年,聚集在電動車上打牌的老人,立於樹間吊嗓子的小生,以及在路中央手持毛刷、蘸著水寫下『江山如此多嬌』的歪戴帽子的男人。當然更多的是占據著每一處空地,跳廣場舞的人。儘管立在路旁的音頻顯示器,提示分貝不超,但各路音樂匯聚起來,還是無比喧囂,將自然的鳥語湮滅了。只見鳥兒一波一波飛過,卻聽不到它們的叫聲。這幅世俗生活的長軸畫卷,在漸次打開的時候,我也領略了背景上的植物風光。槭樹正在最美時節,吊著一樹樹紅紅黃黃的彩葉,被陽光照得晶瑩剔透,看上去激情飽滿,像要與舊時代決裂的起義者。除了槭樹呈現壯麗之色,也有耐寒的杜鵑綻放,那紅的粉的花朵,在我這個剛經歷了哈爾濱十二月飛雪的北方人眼裡,無疑是日曆牌上被漏撕的春日,零零散散,卻透著春的消息。……從魯迅謝世之所到他長眠之地,並不遙遠。但這條路在我眼裡卻很長很長,它仿佛記錄著一個人半個多世紀的跋涉。走在異鄉的街頭,只覺得這裡的冬天與我故鄉相比,更像春天,因為閃爍的花朵,像黑夜的笑聲,從蒼綠中掙扎而出。這樣的花朵也就格外明亮和濕潤,就像感動的淚。」

春風和煦,陽光明媚,百花盛開,賞花游,正當時。在本書「旅行隨想」之「美景,總在半夢半醒間」這一輯里,遲子建帶你游遍世界美景。首先,我們走過艾米莉走過的巴黎蒙馬特高地:「我願意巴黎是一座石頭城,人類在其上能繼續做著藝術的雕塑;我願意塞納河永遠環繞著巴黎,因為它的水能分離和變幻出無窮的色彩,滋養著一代又一代的畫家。只要石頭和流水擁抱著巴黎,上帝就會永遠把巴黎這幅人間名畫懸掛在天庭下。」(《石頭與流水的巴黎》)然後跟著遲子建去吃阿根廷烤肉,幾杯紅酒下肚,微醺,舞池裡見著一位七旬的「探戈先生」:「他臉上的重重皺紋,像是魚兒躍出水面後濺起的波痕,給人柔和、喜悅的感覺。他旋轉起來輕靈如燕,氣定神凝,完全不像一個老人。他攬著舞伴,時松時緊,舞伴在他懷中,無疑就是一隻放飛著的風箏,收放自如。他滑過的舞步宛如一個個綻放的花瓣,舒展,飄灑。當這些花瓣剝落後,我們在花蒂看到了他的優雅和柔情。」(《最是滄桑起風情》)接著來到塞萬提斯的故鄉——那座西班牙小鎮,石子路還是幾百年前的模樣:「行走在阿爾卡拉,我始終覺得這城市上空,有一頂看不見的王冠。王冠的底座就是教堂的尖頂,是老舊的煙囪,是白鸛的巢穴,而王冠的頂端,是流浪的白雲。在白雲深處,塞萬提斯穿越時空,成為這頂王冠最璀璨的寶石。這樣的王冠無須加冕,它就屬於阿爾卡拉,屬於塞萬提斯,當然也屬於4月23日——塞萬提斯和莎士比亞共同的辭世日,如今是盡人皆知的世界讀書日。」(《阿爾卡拉的王冠》)從亞歐大陸的最西側返回東方,返回魯迅的故鄉——紹興:「這種時刻,我心中魯鎮的影子一閃一閃地呈現了,我嗅到了一股古中國生活的氣息。我仿佛看到了孔乙己穿著長衫站著喝酒的情形,他用尖細的手指在櫃檯上排出一文一文的銅錢;我還看到了在酒樓上的呂緯甫講述兩朵剪絨花故事時悵惘的神情。我甚至想,如果不遠處的護城河下停泊著一條船,我們登得船上,在夜色中划槳而行,一定能夠看到真正的社戲,能喝到戲台下賣的豆漿,當然,如果碰到一個老旦坐在椅子上咿咿呀呀地唱個不休,我也一樣會煩得撐船就走。如果偷不成別人家的豆子在船上煮著吃,就偷一縷月光來當髮帶,讓它束著我隨風飄揚的長髮。」(《魯鎮的黑夜與白天》)興致正濃著,徹夜未眠,從魯迅的故鄉繼續出發,行至遲子建的故鄉:「那團月亮也許因為走了一夜,被磨蝕得不那麼明亮了,看上去毛茸茸的,更像一盞掛在樹梢的燈。那些還未發芽的樹,原本一派蕭瑟之氣,可是掖在林間的月亮,把它們映照得流光溢彩,好像樹木一夜之間回春了。」(《美景,總在半夢半醒之間》)

走進遲子建所獨有的溫情散文世界,踏入詩意動人、博大深沉的北國故鄉,重新發現生命的自由與遼闊,這是遲子建的一本極具療愈性的散文合集,直擊每一個疲憊靈魂的深處。在她的字裡行間,人生的寒冬和歲月的暖春相互映照,萬物生死中透著世間真情。(讀者報全媒體記者 何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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