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曲·呼吸|藏戲《圖蘭朵》:民族語境中的中國公主

文匯網 發佈 2024-03-07T09:41:51.818169+00:00

近日在宛平劇院現場觀看了藏戲《圖蘭朵》,此戲讓人眼前一亮,這部藏戲是根據普契尼的歌劇《圖蘭朵》改編而成,眾所周知,圖蘭朵的故事並非來自中國,而是戲劇家戈奇對《天方夜譚》裡中東王子嘎梅路與中國公主白杜倫的故事延伸,加之普契尼對於東方文化的理想詮釋而形成。

近日在宛平劇院現場觀看了藏戲《圖蘭朵》,此戲讓人眼前一亮,這部藏戲是根據普契尼的歌劇《圖蘭朵》改編而成,眾所周知,圖蘭朵的故事並非來自中國,而是戲劇家戈奇對《天方夜譚》裡中東王子嘎梅路與中國公主白杜倫的故事延伸,加之普契尼對於東方文化的理想詮釋而形成。不得不說,藏戲從文化淵源的發展方面來看,同樣也受到了波斯文化的影響,作為一部實驗性的原創藏戲,《圖蘭朵》確實給人以一種全新的視聽感受。

當我們談論藏戲的時候,最常被提及的便是傳統的八大藏戲。傳統藏戲有著不朽的生命力,長久以來廣受歡迎,藏戲作為藏族人民創造的一種完整而綜合的藝術,其中包含了藏族文化精神的方方面面。在《圖蘭朵》這部新式藏戲的表演中,依舊能夠看到其民族文化的傳承精神。這部戲從整體的劇目來看,其程式依舊保留了藏戲中嚴格的結構框架,溫巴頓(開場戲)—雄(正戲)—扎西介巴(吉祥祝福儀式),開場戲延續了傳統藏戲中溫巴頓的儀式內容,通過祭祀驅邪,為觀眾祈福。隨著特定的拍點一鼓一鈸循聲開始,五人穿戴獵人裝束,頭戴藏戲特有的溫巴面具登場,圍繞祭祀台開始舞蹈,並依次演唱長調唱腔,接著他們請出了「甲魯」以及仙女,意味太子降福,共享歡樂。並在載歌載舞中結束了開場的表演。正戲部分的各種朗達唱腔也吸收和延續了以往傳統藏戲的精華,且通過不同演員的演唱,感受到了震谷這一高難度演唱技巧的藝術魅力,藏戲中的角色唱腔、身段以及伴奏都有著非常具體而嚴謹的體系,甚至細緻到以人定曲、專曲專用。

值得注意的是,《圖蘭朵》在傳統藏劇的程式基礎上,對於伴奏音樂、唱腔的組合、舞台裝置與場景調度,表現傳統戲曲之韻等方面都有了更多全新的嘗試。在《圖蘭朵》中仍舊延續著鼓鈸為主要伴奏的基本形式,同時,也在部分唱段中加入了「現代化」的伴奏形式。圖蘭朵在正戲當中也同樣追隨這樣的創新手法:不僅限於傳統伴奏形式的表現,更通過音樂來映射舞台環境以及角色心境。正戲第一場公主出場,伴隨著長鳴的號角聲,音樂盡顯恢弘雄偉的氣勢,第二場卡拉夫看畫後,更是通過綿延悠長的弦樂來表現卡拉夫深陷情感後的心理狀態。

其中還需要提及另外一處與眾不同的地方,《圖蘭朵》的上演可以說是藏戲從廣場形式走向了舞台進一步的嘗試,這其中也帶來很多形式上的突破,比如舞台上表演者每唱一段,其末尾會跟隨這段唱詞的輕聲重複,一方面不同聲線的層次對比非常細膩的模擬了廣場上演唱的實際回聲效果,另一方面形成多聲部模仿復調的多樣化旋律聽感。另外,作為地方劇目《圖蘭朵》創設的戲韻也給人以既熟悉又新穎之感,傳統古典戲曲中「以虛代實」的表現手法在此戲中尤為生動,第二場為了展示兩種不同心理狀態的對比與反差(卡拉夫的憧憬與柳兒的擔憂),在同一舞台上利用椅子的時空變化加以表意。第三場柳兒知道卡拉夫想要去猜謎題,在他上船之時拉住繩子,意欲阻止其前行。全場舞台無任意道具,且憑兩人一高一低,一前一後的表演動作,在鼓鈸的映襯之下,就將故事劇情推動且再一次深入展開。另外,藏戲《圖蘭朵》中的兩位大臣的表演也非常詼諧風趣,使人印象深刻。這與普契尼的《圖蘭朵》中戲劇場裡的三位大臣如出一轍,其創作原型來自「藝術喜劇「(Commedia Dellarte)的理念,念白里的幽默解讀,表演中的即興發揮,台詞中偶然乍現的現代話語,好似時空穿梭,角色從戲裡跳脫到了戲外,瞬間使人開懷一笑。

關於藏戲版《圖蘭朵》的結局,柳兒在圖蘭朵的嚴刑拷問之下,堅定意志不為所動,最終自刎犧牲,由此進入全劇的高潮,舞台畫面停留於飄雪之下,震撼人心,其悲劇的內涵油然而生。然而普契尼的這部作品嚴格來說並未完成,其結局給予了後世更多發揮的可能,藏戲版的悲劇結局,其內在本質並不僅建立在戲劇表演層面上,且通過戲劇衝突的推進,以及最後一幕苦情悼念之意,發問愛情之悲。所以雖為原創新劇,它與傳統戲劇衝突中所要表現的悲劇結局可以說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藏戲《圖蘭朵》是跨文化戲曲創作的有益嘗試,雖然題材靈感取源於義大利歌劇,但其內在形式仍然保留了藏戲傳統的基本程式,以民族化的視角來詮釋了作品,同時又滲透了現代化的意識,以一種全新的舞台形式展現給觀眾,讓人們看到了西方話語下的中國公主,同樣可以置於民族語境中來進行全新的闡釋。

作者:陸秀秀

圖片:秦鍾 攝

編輯:王筱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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