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東坡漂流記——在海南島上最悽慘的一天

王琳祥wlx 發佈 2024-04-10T10:11:29.927161+00:00

北宋哲宗紹聖四年(1097年)四月十七日,蘇東坡在惠州獲得告命﹕「責授瓊州別駕昌化軍安置,不得簽書公事。」六月十一日,蘇東坡攜幼子蘇過與弟蘇轍訣別渡海,抵達瓊州岸。七月二日,到達昌化軍。

北宋哲宗紹聖四年(1097年)四月十七日,蘇東坡在惠州獲得告命﹕「責授瓊州別駕昌化軍安置,不得簽書公事。」六月十一日,蘇東坡攜幼子蘇過與弟蘇轍訣別渡海,抵達瓊州岸。七月二日,到達昌化軍。

一、初到儋州,蘇東坡無處藏身,偃息於桄榔林中,作《桄榔庵銘並敘》

因初來乍到,語言不通,加之人地生疏,以致無處安歇,東坡父子倆不得不露宿城外的桄榔林中。因情緒過於悲傷,蘇東坡摘葉書銘,以記其處,名之為《桄榔庵銘並敘》,其全文如下﹕


東坡居士謫於儋耳,無地可居,偃息於桄榔林

中,摘葉書銘,以記其處。

九山一區,帝為方輿。神尻以游,孰非吾居?百柱贔屓,萬瓦披敷。上棟下宇,不煩斤鈇。日月旋繞,風雨掃除。海氛瘴霧,吞吐吸呼。蝮蛇魑魅,出怒入娛。習若堂奧,雜處童奴。東坡居士,強安四隅。以動寓止,以實托虛。放此四大,還於一如。東坡非名,岷峨非廬。鬚髮不改,示現毗盧。無作無止,無欠無餘。生謂之宅,死謂之墟。三十六年,吾其舍此,跨汗漫而游鴻濛之都乎!

反覆品味《桄榔庵銘並敘》的用詞遣字,給人的感覺是淒涼悲憤至極,字句中透露其刻骨銘心的屈辱,讓人不忍卒讀……

首先品味敘言:

東坡居士謫居儋耳,無地可居

敘言的首句即以「東坡居士」為稱,值得注意。

居士,在家修佛學佛之人。

「東坡居士」是蘇軾謫居黃州時期的別號。而今又「謫居儋耳」者,「東坡居士」是也。

文章一開始就讓人產生遐想。

緊接其後,「無地可居」四字,讓人讀得心酸……

無地可居的原因,一是初來乍到,二是語言不通,三是身為貶官,無人理會。

偃息於桄榔林中

躺臥在桄榔林中。偃息,躺臥。

桄榔,樹名,棕櫚科常綠大型喬木,羽狀複葉叢生於莖端。

《嶺表錄異》載:「桄榔樹生於廣南山谷,枝葉並蕃茂。與棗、檳榔樹等少異,然葉下有須如粗馬尾。」

摘葉書銘,以記其處

將樹葉摘下,記銘其上,意在記住這個地方。

摘葉書銘的本身就讓人傷感,一是無紙張寫字記事,二是有意留下特殊印記,使自己終身不忘其處。

再將銘文解讀如下

九山一區,帝為方輿

天下九州猶如一室,由天帝區劃。

神尻以游,孰非吾居:

只要形神俱往,哪裡不是我的居室。

百柱贔屓,萬瓦披敷

桄榔樹的枝幹挺直堅實如石柱;

桄榔樹的葉片茂密下垂如同布瓦。

上棟下宇,不煩斤鈇

天為被,地為床;上為棟,下為宇,

用不著採購物資勞心費力,用不著揮動斤斧做屋蓋瓦。

日月旋繞,風雨掃除

抬頭就可以看到日月,風雨為我灑掃庭院。

海氛瘴霧,吞吐吸呼

煙雨朦晦,瘴癘交攻,海風瘴氣吹來,毫無阻擋,可以自由吞吐呼吸。

蝮蛇魑魅,出怒入娛

沒有牆壁沒有房門,蛇鼠怪物進出沒有界限,喜歡就進來,不喜歡就離去。

習若堂奧,雜處童奴

毒蛇惡獸將這裡當作它們的住處,與我相處就像童僕一樣。


以上數句,全都是餐風露宿於桄榔林中的揶揄與自嘲。

東坡居士,強安四隅

我蘇軾乃在家修佛學佛之人,安臥在桄榔林中,把它作為自己的修行場所,把它看作是自己的居室。古代的僧人結廬於樹下不是常有之事麼?

以動寓止,以實托虛

以不變應萬變,將虛幻之境看作是真真切切的實景。

放此四大,還於一如

將對「地、水、火、風」四大的執著逐漸放下去掉,返璞歸真,回歸本來,以達到佛家修習的殊勝境界。

東坡非名,岷峨非廬

故我已經離去,塵世的一切已不知其為何物了。

鬚髮不解,示現毗盧

雖然自己的容貌依舊,但已非故我,毗盧佛好像經常出現在我的眼前。

無作無止,無欠無餘

已經了卻了一切業障,與塵世無涉,既沒有什麼作為,也不必有任何的約束;既無欠缺,也無盈餘。

生謂之宅,死謂之墟

我活著,這裡就是我的住宅;我死了,這裡就是埋葬我的地方。

三十六年,吾其舍此,跨汗漫而游鴻濛之都乎

我於嘉祐六年(1061)八月,因策試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所對入第三等,獲得大理評事、簽書鳳翔府節度判官的職務,從此走上仕途,至今(1097)剛好是三十六年了。

三十六年過去,而今我卻在這就像天地尚未開化的地方漫無邊際地遐想……


庵,本指圓形草屋。《釋名·釋宮室》:「草圓屋曰蒲。蒲者,敷也。總其上而敷下也。又謂之庵。庵,奄也。所以自覆奄也。」

舊時文人常把自己的書齋稱作庵,如宋人米芾題其所居為「米老庵」,陸游有《老學庵筆記》。

事實上,此時的蘇東坡黃連樹上彈琴,苦中作樂,他用老莊的心態,以其浪漫豐富的聯想,作自我安慰;

他將桄榔林當作理想中的大廈,視桄榔樹葉為瓦,以桄榔樹幹為柱。

上棟下宇,用不著揮動斤斧,用不著勞心費力……


二、僦居倫江驛

蘇東坡摘葉樹銘的第二天,到州衙報到,父子二人僦居倫江驛。可惜時間不長,就遭到朝廷派來的官吏驅逐。

蘇東坡抵達儋州十餘日後,寫了一首《夜夢並引》詩。

其詩序說:「七月十三日,至儋州十餘日矣。澹然無一事,學道未至,靜極生愁。夜夢如此,不免以書自怡。

「以書自怡」,此時的蘇東坡已不是「摘葉書銘」時的心態。

由於驛舍破漏,不堪居住,蘇東坡作《和陶怨詩示龐鄧》詩寄懷:

「……我昔墮軒冕,毫釐真市廛。困來臥重裀,憂愧自不眠。

如今破茅屋,一夕或三遷。風雨睡不知,黃葉滿枕前。

寧當出怨句,慘慘如孤煙。但恨不早悟,猶推淵明賢。

此詩即是在倫江驛創作,哀怨傷感之情流於筆端……

儋州新軍使張中到任後,旋即派人將倫江驛修葺一新,蘇東坡父子倆才得以安身,只是好景不長。

紹聖五年(1098)四月,朝廷命董必為廣南西路察訪使。當得知張中派兵修葺倫江驛讓蘇東坡父子倆居住,董必遣小使赴儋,罷其官職,並將蘇東坡父子倆逐出驛舍。

是歲六月改元為元符元年。

三、買地起屋於城南南污池之側的茂林之下

蘇東坡不想低聲下氣與朝廷命官交涉,為棲身避風雨,不得已在城南買地起屋五間一龜頭。

蘇東坡在儋州三年的住處,他本人有文字記述,並不難考證。

在與鄭靖老的書信中,蘇東坡說:「初賃官屋數間居之。既不可住,又不欲與官員相交涉,近買地起屋五間一龜頭,在南污池之側,茂林之下,亦蕭然可以杜門面壁少休也。但勞費窘迫耳。」

「小客王介石者,有士君子之趣。起屋一行,介石躬其勞辱,甚於家隸,然無絲髮之求也。」

鄭靖老即鄭嘉會,時官惠州。

在與程全父的書中,蘇東坡說:「初至,僦官屋數椽,近復遭迫逐,不免買地結茅,僅免露處。而囊為一空。困厄之中,亦何所不有?置之不足道也,聊為一笑而已。

程全父名天侔,蘇東坡謫居惠州時結識的朋友,時為羅陽推官。

在與程秀才書中,蘇東坡又說:「近與小兒子結茅數椽居之,僅庇風雨,然勞費已不貲矣。賴十數學生助工作,躬泥水之役,愧之不可言也。尚有此身付與造物,聽其運轉。流行坎止,無不可者,故人知之免憂。

又有書云:「仆既疾倦不出,出亦無以往還者,闔門面壁而已。新居在軍城南,極湫隘。粗有竹樹,煙雨濛晦,真疍塢獠洞也。

程秀才,程全父之子,名程儒。

當蘇東坡的茅屋建成後,作《新居》詩寄懷說:

朝陽入北林,竹樹散疏影。短籬尋丈間,

寄我無窮境。舊居無一席,逐客猶遭屏。

結茅得茲地,翳翳村蒼永。數朝風雨涼,

畦菊發新穎。俯仰可卒歲,何必謀二頃。

在《和陶和劉柴桑》詩中,蘇東坡感嘆說:

萬劫互起滅,百年一踟躇。漂流四十年,

今乃言卜居。且喜天壤間,一席亦吾廬。

……

我本早衰人,不謂老更劬。邦君助畚鍤,

鄰里通有無。竹屋從低深,山窗自明疏。

一飽便終日,高眠忘百須。自笑四壁空,

無妻老相如。

蘇東坡在《新居》詩說:「朝陽入北林,竹樹散疏影。

短籬尋丈間,寄我無窮境。舊居無一席,逐客猶遭屏……

「舊居無一席,逐客猶遭屏」 十字,充滿著悲憤。


蘇東坡有《遷居之夕,聞鄰舍兒誦書,欣然而作》詩:

幽居亂蛙黽,生理半人禽。跫然已可喜,

況聞弦誦音。兒聲自圓美,誰家兩青衿?

且欣集齊咻,未敢笑越吟。九齡起韶石,

姜子家日南。吾道無南北,安知不生今?

海闊尚掛斗,天高欲橫參。荊榛短牆缺,

燈火破屋深。引書與相如,置酒仍獨斟。

可以侑我醉,琅然如玉琴。


此詩表明,蘇東坡的新居附近尚有人家,遷居之夕,喜聞鄰舍兒誦書之聲。

蘇東坡曾在《天慶觀乳泉賦》中記述說:

吾謫居儋耳,卜築城南,鄰於司命之宮。

百井皆咸,而醪醴湩乳,獨發於宮中,

給吾飲食酒茗之用,蓋沛然而無窮。

吾嘗中夜而起,挈瓶而東……

此賦文字表明,蘇東坡的居室與天慶觀相鄰,其飲用之水,皆於天慶觀之井取之。

天慶觀在東坡居所之東,司命宮位於天慶觀的西隅。

將以上文字進行梳理,即可得知蘇東坡在儋州的居所為茅屋五間一龜頭,位於昌化軍城南,與天慶觀相近。其地青蛙鼓譟,行人不多,很象野人的居所,只因鄰舍有小兒讀書之聲,故為蘇東坡所喜。


四、桄榔庵非蘇東坡居所辨析

翻閱古今相關書籍,大都將蘇東坡謫居儋州三年的住處說成是桄榔庵,實則大謬!

元符元年(1098)的九月十二日,蘇東坡在《試筆自書》一文中回憶他初到海南島的心情說:「吾始至海南,環視天水無際,悽然傷之,曰:『何時得出此島耶?』」

初到儋州,按照慣例,身為貶官的蘇東坡也必須給皇帝上書謝恩。

在《至昌化軍謝表》中,蘇東坡五味雜陳地寫道:

今年四月十七日,奉被告命,責授臣瓊州別駕昌化軍安置。

臣尋於當月十九日起離惠州,至七月二日,已至昌化軍訖者。

並鬼門而東鶩,浮瘴海以南遷。生無還期,死有餘責。

伏念臣頃緣際會,偶竊寵榮,曾無毫髮之能,而有邱山之罪。

宜三黜而未已,跨萬里以獨來。恩重命輕,咎深責淺。

此蓋伏遇皇帝陛下,堯文炳煥,湯德寬仁,赫日月之照臨,

廓天地之覆育。譬之蠕動,稍賜矜憐;俾就窮途,

以安余命。而臣孤老無托,瘴癘交攻。子孫慟哭於江邊,

已為死別;魑魅逢迎於海外,寧許生還?念報德之何時,

悼此心之永已。俯伏流涕,不知所云。臣無任。」


「並鬼門而東鶩,浮瘴海以南遷。生無還期,死有餘責」,這樣沉重的表白讀來讓人心痛;「而臣孤老無托,瘴癘交攻。子孫慟哭於江邊,已為死別;魑魅逢迎於海外,寧許生還」,全家人生離死別的場面,讓人感到心酸……

將《試筆自書》《至昌化軍謝表》與《桄榔庵銘並敘》放在一起研究,

由於心境處在最低糜的時候,遣詞用字的風格三者基本相似……

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一個學富五車的大師,一個曾擁有顯赫官位的朝廷重臣,而今因貶謫偃息於桄榔林中,落到「無處可居」的地步,真的是奇恥大辱,有傷斯文……

(一)斷言《桄榔庵銘並敘》創作於元符元年,系清人王文誥濫觴

翻閱古今人撰寫的蘇東坡年譜,對於《桄榔庵銘並敘》創作於何時,眾說紛紜。

南宋人王宗稷在《東坡先生年譜》紹聖四年(1097)丁丑歲的記事中說:「先生又有 《桄榔庵銘》,雲『東坡居士謫居儋耳,無地可居,偃息於桄榔林中,摘葉書銘,以記其處。』」

清人王文誥《蘇文忠詩編注集成總案》卷四十二載:「紹聖四年,七月二日,到昌化軍貶所,進上謝表。僦官屋數椽以居。……紹聖五年戊寅……既奏上,複議遣官過海,治張中修倫江驛事,彭子民涕泣而諫,必悟,至是小使赴儋,逐公出之。公無地可居,偃息城南南污池之側,桄榔林下,就地築室,儋人運甓畚土以助之。客有王介石者,躬其勞辱。……五月,屋成,名曰『桄榔庵』,摘葉書銘,以記其處。並作《新居》詩。遷居之夕,聞鄰舍兒誦書,欣然有作。答程天侔書。再答程儒書。六月一日,改元符元年。」

以上南宋人王宗稷將《桄榔庵銘》的序言完整抄錄,且力主蘇東坡初到儋州之日說。清人王文誥則直接武斷:「公無地可居,偃息城南南污池之側,桄榔林下,就地築室……五月,屋成,名曰桄榔庵,摘葉書銘,以記其處,並作《新居》詩。」

將桄榔庵說成是蘇東坡的新居,言《桄榔庵銘》創作於元符元年(1098)五月,始作俑者,清人王文誥是也。

(二)桄榔庵名出現在《蘇軾文集》與《東坡海外集》中獨一無二,王文誥之言大誤

一個奇怪的現象讓人難以理喻,古今人將「桄榔庵」作為蘇東坡貶謫儋州三年的居所,然而「桄榔庵」僅有一次出現在《蘇軾文集》與《東坡海外集》中。桄榔庵倘若是東坡老人謫居儋州三年的居處,它與蘇東坡的謫居生活密切相關,蘇東坡必定會有不少的詩文記述,然而除《桄榔庵銘並敘》之外,在蘇東坡謫居儋州的詩詞文賦中,找不出有關桄榔庵的第二件作品。這與謫居黃州時期將定惠院、臨皋亭、雪堂、南堂以及謫居惠州時期將嘉祐寺、合江樓、思無邪齋不厭其煩的吟誦,形成強烈的反差。王文誥言元符元年「五月屋成,名曰桄榔庵,摘葉書銘,從記其處,並作《新居》詩」, 純屬想當然。

(三)蘇東坡《桄榔庵銘》創作於初到儋州之日,南宋人王象之明文記述

南宋人王象之在《輿地紀勝》卷一百二十五廣南西路昌化軍「官吏」門「蘇軾」條下記述說:「號東坡居士。紹聖四年五月自惠州貶所再責昌化軍安置。七月至貶所。寓城南天慶觀之側,見《乳泉賦》,曰『吾居儋耳,卜築城南,鄰於司命之宮』是也。昌化非人所居,軾初與弟轍相別,渡海,既登舟,笑謂曰:『豈所謂道不行,乘桴浮於海者耶?』始至,無地以居,息於桄榔林下,作庵,且為之銘。既而僦官屋以庇風雨。有司猶謂不可,則買地築室於昌化之城南天慶觀側,土人畚土運甓以助之,為屋三間,食芋飲水著書以為樂。元符三年。徽廟登極,量移廉州。由澄邁北渡,有『九死南荒吾不恨,茲游奇絕冠平生』之句。

以上文字中,「始至,無地以居,息於桄榔林下,作庵,且為之銘。既而僦官屋以庇風雨」,說得十分明白,即偃息於桄榔林中作銘在先,僦官屋以庇風雨在後。

《輿地紀勝》該卷「景物」門下也有「桄榔庵」的記述,與蘇東坡《桄榔庵銘並敘》的記述相同。

有必要強調,王象之以上的記述真實可靠,但「作庵」 二字誤會了蘇東坡《桄榔庵銘並敘》「庵」 字的原意。當日蘇東坡是將桄榔林戲稱為庵,並不是真的作庵,其「百柱贔屓,萬瓦披敷。上棟下宇,不煩斤鈇。日月旋繞,風雨掃除。海氛瘴霧,吞吐吸呼。蝮蛇魑魅,出怒入娛。習若堂奧,雜處童奴。東坡居士,強安四隅。以動寓止,以實托虛」 的銘文 表述得十分明白。


綜上所述,蘇東坡謫居儋州三年的住處在昌化軍城南,與天慶觀相鄰,其規制為茅屋五間加上一龜頭。

在他買地建造新居之前曾僦居倫江驛官宅。

在僦居官屋之前,即初到昌化軍的紹聖四年(1097年)七月二日,因人地生疏,無處安歇,偃息於桄榔林中,故而「摘葉書銘,以記其處」,名之為《桄榔庵銘並敘》。

一言而蔽之,桄榔庵並非蘇東坡謫居儋州三年的居住處。

「東坡居士謫於儋耳,無地可居,偃息於桄榔林中,摘葉書銘,以記其處」之日,是蘇東坡謫居儋州最悽慘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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