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花谷都是春天的甬道（詩五首）
文/鄭定平
江邊
因為我，水花一層層鋪張
浪費，遠處的水域
多出一條活毛毯
那江石的背面，有更大的
不規則岩石，它們交錯，重複
我靜默恬淡，互不喜厭
高處還有橋樑，樓宇
山巒和流雲，它們多數時候不言半語
已成世間看客
只有風包容這一切
在無盡的摺疊中，一輪落日
塗鴉著可愛的江景
茶園記
這是美妙的一天
幾粒鳥鳴，獨立撒在
初冬的樹林，河水流出晨幕
又相約奔赴下一道河段，那麼磊落，坦蕩
沉默於長江南岸的
雲霧山，露出的脊背象鼻一樣
我站在窗前，望見冬陽在攀升的路上
我相信光芒將從象眼處
刺破薄霧，我寬而平的前額
將是它輕撫的
無數頭顱之一
驚蟄行
那麼多的風，接續吹著
每個花谷都是春天的甬道
掠過山腰的那片風
輕拂著我的臉，初醒的鐵山坪
像個碩大的手掌
草籽一樣的我正對一樹海棠
微微出神，它們每一朵
都是五片花瓣，眾人拾階而行
率先抵達的，山路獎勵滿額的緋紅
落在末尾的，汗珠一顆顆圓滾
我邁上的每個石階，仿佛都有呼吸
聽見的每個故事，讓早鶯
自覺地止住了啼鳴
春分辭
一場春風輕快地吹過
我站在春的高處
那吹拂我的，是更高更大的風
某年我也終將隨風而去
像外婆一樣，沉默，忍隱
此刻的我，正如她
祈禱的那般，完好無恙
來生做風的妙處
在於能撫摸後世眾生的臉
在一寸寸深呼吸中
安放心底的驚慌，又在煙柳的招引下
伴隨一群玄鳥的回歸
多年後
這條路是別人畫出來後
我才看見
左右彎曲的白線，中線虛實相伴
我以為這就是人生路
告別故鄉
趕往下一個不知名的駐點
多年後猛然間回憶
感嘆那善待過自己的暮色
以及路前方
默默注視的群山
山巔那永不褪色的雪白
冷峻，嬌美
我忍不住回頭多看了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