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絲綢之路盛況:新疆山普拉的于闐古墓

驃騎只看洛陽城 發佈 2024-04-30T21:59:39.931829+00:00

#歷史開講#1999年,北京科技大學韓汝玢教授和美國丹佛美術館研究顧問埃瑪•邦克兩位女士受瑞土阿貝格基金會的委託,拿著與山普拉出土織物圖案風格非常相似的毛紡品照片,來到新疆洛浦縣尋找一批他們在國外收集的毛紡織品的源地——山普垃毛紡織品。

1999年,北京科技大學韓汝玢教授和美國丹佛美術館研究顧問埃瑪•邦克兩位女士受瑞土阿貝格基金會的委託,拿著與山普拉出土織物圖案風格非常相似的毛紡品照片,來到新疆洛浦縣尋找一批他們在國外收集的毛紡織品的源地——山普垃毛紡織品。

洪水沖開山普拉古墓群

山普拉,一個音譯地名,曾經是公社的名字,屬新疆和田地區洛浦縣。現已由公社改鄉變鎮,名字譯音稱山普魯。

山普拉墓葬群位於洛浦縣山普魯鎮南的崑崙山前台地上,台地下是現代農田、水渠、林帶、民居,這裡是和田河中游玉龍喀什河水系的灌區,顯示著南疆特有的綠洲田園景象。

台地上是一望無際的礫石戈壁,也是現代當地主體居民維吾爾族安息之地,散布著不少的伊斯蘭形式的墓葬"比休克"。人們在這裡發現了公元4、5世紀前後留下來的寺院遺蹟,原來台地上埋藏著許多秘密。

100多年來可能曾有探險者、尋寶者路過山普拉,收集過這一帶出土的古物,然而從未見有發掘學術報導,山普拉墓葬群的發現應該是在1981年前後。

當時山普拉公社組織居民走上戈壁台地,開始開渠造園。開田觸及到了少許墓葬,但並沒有引起維吾爾族居民的注意。引渠灌溉造成的洪水橫溢在墓葬群上衝決出大大小小的溝壑,眾多古墓葬隨之暴露出來。

1983年底,第一批山普拉古墓群的考古隊——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博物館與和田地區文管所入駐山普拉人民公社所在地。1992年,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也進入了山普拉墓地,共清理墓葬68座,馬坑2座。經考證這些墓葬的年代在公元前1世紀~公元4世紀,屬古于闐國時期,相當於中原地區的西漢晚期到東晉。

奇異的家族叢葬現象

山普拉墓葬群的葬俗有單人葬、雙人合葬、多人合葬和叢葬墓等幾種不同的埋葬形式。其中的單人葬多為小孩,而雙人合葬有小孩合葬和母子葬,多人合葬或是家庭成員、或是近血緣成員的合葬。小孩與成人分開埋葬,與當時古于闐國的習俗及社會制度相關,遺留著未成丁小孩不進成人墓葬的風俗。

叢葬墓是這裡最特殊的墓葬,也是山普拉的代表性埋葬形式。在發掘帶有墓道的五座叢葬墓內合計埋葬人數不少於500人,多為成年人。其中1號墓是一座盜擾過的叢葬墓,墓室長5.95米,寬5米。據統計,裡面最少葬了133人,男女皆有,年齡多為青壯年,小孩少見。2號墓保存略好,墓室里計葬216具個體,骨架多不完整,許多是無頭骨架,散亂骨架,碎骨、斷骨等。有些肢骨殘斷、脊椎骨有切割痕跡。

一兩百人的叢葬墓在新疆境內確屬罕見。於是,有人推測是戰爭的緣故,打死的人都被埋在一起,他們牙齒保存很好,應該是年輕的戰士。另有人說,自古和田地區自然條件惡劣,如有瘟疫流傳到這裡會很快蔓延,一時死亡很多人完全可能。他們都認為叢葬者是同一時期死亡的個體。

經考古觀察墓葬的形制,以及個體骨架,發現叢葬墓是于闐國民正常埋葬的習俗。

首先從叢葬墓的形制考察,墓室的一角建有墓道,墓室上部有頂,建有木結構的梁棚室頂。有的墓室內搭建發屍床,中間還有用作祭祀的木架,人們應該很容易將死者抬入墓室,進行安葬。同時,觀察個體的穿著,或為皮衣、或為厚、薄毛布衣服,他們死亡的季節不同。

燦爛的綴織毛絛

山普拉出土的大量紡織品多是毛、絲、棉布製品,如梳鏡袋、手套、鞋襪、衣帽、褲裙及各種毯類等,也有不少織物殘片。毛織物中不乏精品,如樹葉紋馬鞍毯等上品;棉織品的藍色印花棉布殘片、片金棉布枕是難得的織物;絲織品中的人物、動物紋錦枕、綺枕、龍鳳紋織錦袋殘片等都是精細加工的。同時,山普拉出土的顏色艷麗、圖案繁縟的編織色帶,或用作腰帶,或用作系帶,顯示著山普拉多彩的編織工藝技術。

"通經斷緯"織法的毛紡織工藝早期被稱為綴織技術。這種技術唐代以後應用到了絲紡織業,紡織出的織品稱作"緙絲"織物,它沿用了羊毛綴織的工藝技術,起源並不清楚,在我國新疆出現的比較早,於是,人們懷疑它可能起源於中亞或西亞地區。

綴織毛紡織品是山普拉古墓出土織物中最情彩的部分,現保存在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博物館和和田博物館的就有40多件。

這些綴織滌毛織物雖大都殘損嚴重,但滌上保存了完整的形式布置圖案。重色調的綴織滌上能夠辨認的圖形除了樹紋、山樹紋、蔓草紋、靈芝及幾何形圖案,還有不少的動物紋:駱駝紋、龍紋、海獸紋、鳥紋、鼠紋、以及狩獵紋、吹笛樂人紋等。

吹笛樂人•駱駝紋綴織滌、綠地狩獵紋綴織滌等無疑是山普拉毛織物中的精品。

另外,山普拉的龍紋綴織絛也很具地方特色。"龍"神話傳說中的動物,它的神話也並非是東方人的獨創,在西方神話中也有稱作"龍"的神奇怪獸,希臘文寫作"drako",而且各個時期的龍紋亦有變化。西方龍的形象,身上有翼、頭上有冠飾,腿上是利瓜,它與中國古代的龍形象有著相當的差別。

山普拉龍紋樣與阿爾泰山的動物紋樣非常相似,形狀上稍許相似於西方龍的紋樣,但有明顯的差別,形成了山普拉風格的龍紋樣。

"人首馬身"紋和"武士"像燈籠褲

山普拉古墓隨葬的什物大都是生活實用品,衣服、褲子、鞋靴和帽也是死者生前穿著的。服飾多很破舊,補丁隨處可見。

1號墓出土的一件燈籠褲的兩隻褲腿,保存著左右褲腿膝部以下前後四個面的外表裝飾。褲腿保存得不是很好,然並兩褲腿上分別綴織的"人首馬身"紋和"武士"像,無疑是一件誘人的高擋毛紡織品。

燈籠褲的兩條褲腿非常有趣,綴織"人首馬身"紋樣的褲腿是正方向,人在上馬在下;而"武土"像褲腿則是反方向,人的身體朝上,頭在下面。或許這些圖案對於當時穿褲者來說並不重要。"馬人"•武士綴織毛壁掛殘存長度230厘米,確是件稀世珍品。

壁掛圖案分上、下兩組,上組是"馬人"圖案。菱格內的"馬人"由人首、人上身及手臂與馬的軀體、四肢結合組成。人戴帽,身後飄披風,兩手緊抓著一長長的棒狀物,或許是樂器。

馬圖頗具漢馬風格,這個畫面也可以說表現的是一個"半人半馬"的怪物,類似的怪物在中國古文獻《山海經》、《三國志》、《異域志》……中不乏記載,文中描述的"半人半馬"形象與綴織"人首馬身"圖案完全不同,應該是希臘神話中的"馬人"。

從史料中,我們可知希臘神話中馬人是一個生性野蠻,好酒好色的民族。荷馬把他們描繪成一群野獸,後來又說他們是半人半馬,是伊克西翁和涅費勒的後裔,居住在埃塔和佩利翁山中,最有名的馬人是客戎、歐律提翁和涅索斯。

在西方,馬人的神話出現的也很早,希臘的埃維亞島上曾出土了公元前9世紀的馬人雕像、製作於公元前610年的雅典陶瓶,上面繪製了赫拉克勒斯與馬人涅索斯相鬥的故事畫面。

山普拉的馬人似乎接近希臘神話中馬人客戎的傳說。客戎懂音樂,他公正、博學、多智,死後被宙斯化為馬人星座。山普拉馬人圖於壁掛的上部即天上,他手中抓握的似一豎笛,匆忙地行走在天際中。

壁掛的下部分綴織圖案是武士像,寫實性非常強。大紅地上,武士頭上系帶,執握長矛,束腰,身穿紅色長外袍,綴飾施色效果,顯示著深厚的油畫立體感。武士的面部特徵應該是白種人,深目隆鼻及碧藍的眼睛。

希臘神話傳說,客戎的朋友赫拉克斯在獵取厄律曼托斯的野豬時用毒箭誤傷了客戎,他感到痛苦難忍,只求速死。或許這幅壁掛反映的就是這一希臘神故事,它曾經懸掛在某個莊重的地方。

絲綢古道上的重地

追溯于闐國有文字記載的歷史,要從公元前138年張騫通西域開始。直到宋代文獻中將這一帶寫作"于闐",今天我們稱作"和田"是清代出現的譯音。

于闐國的統治範圍以今和田市、墨玉縣和洛浦縣三地為核心。山普拉墓地出土有于闐文的陶片、絹帛和"宜家常貴"漢字銘文銅鏡,使我們感到于闐國已進入了一個文明時代。

初期的于闐國無疑是新疆境內的綠洲大國,于闐國人以叢葬為主的埋葬習俗,遵從一種親密的氏族血緣關係。我們從山普拉墓葬中很難看出死者之間有明顯的窮富關係,這就是新疆古代綠洲邦國社會發展的一個普遍現象,他們尚處於濃厚的氏族社會關係的綠洲邦國階段。

于闐國處於塔里木盆地南緣綠洲,出土物中的鐵鐮和木耜、大麥、穀物黍餅都是很好的解說。同時,發現了桃、杏、核桃和沙棗,園藝或許遠不止這些,諸如葡萄、梨的栽培也是會有的。墓葬里出土了不少的薏苡籽,這種可以食用的野生植物,或許也是山普拉人的重要食源之一。

這裡有著較發達的養畜業,同時,保留著草原遊牧文化的一些遺風,陪葬的馬坑,隨葬的羊頭、羊骨、牛骨、馬骨等,以及出土的皮水袋,腰帶上拴系投石器、香囊、刀鞘等習俗都能說明這一點。另外,弓、箭,特別是木箭頭的出土說明于闐人有射獵的愛好。

從出土文物不難發現早期于闐國人的文化是以黑衣陶為主。木器業比較發達,陶器、鐵器、銅器發展不平衡,居民多穿著縫著補丁的服裝。山普拉文化現象,是一種帶有融合性的文化面貌,從很早,這裡就有著與各個方向社會發達地區的文化交流。

木箭頭及形狀在今天的北方草原居民的生活中仍然可以找到遺蹟。出土的棉織品多源於古印度;琉璃器、毛紡織品的綴織技術及一些織品,多通過貿易或其他方式從西方來到了于闐,織品圖案風格也受西方文化影響。

兩漢時期,漢朝政府於公元前60年在西域設立西域都護府,使中原與西域的關係更為密切。山普拉出土的精美絲織品、漂亮的漆器、銅鏡,讓人感受到中原與于闐的親密關係。

于闐是古絲綢之路新疆段南道的必經之地,中原生產的絲織品在早期主要是通過這裡走向西方、遠銷羅馬。山普拉于闐古墓的發現仿佛讓我們體會到當時的絲綢之路盛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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