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里的長安牡丹

長安驛 發佈 2024-05-09T16:18:01.521957+00:00

最近手賤,時不時就想翻翻唐詩。今天就翻到了一首,是唐代詩豪劉禹錫的《賞牡丹》。詩曰: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渠淨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有專家考證說此作是劉於大和二年(828年)回朝長安任主客郎中時所寫,想必有理,因為長安就是大唐的京師,京城。

最近手賤,時不時就想翻翻唐詩。今天就翻到了一首,是唐代詩豪劉禹錫的《賞牡丹》。詩曰: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渠淨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有專家考證說此作是劉於大和二年(828年)回朝長安任主客郎中時所寫,想必有理,因為長安就是大唐的京師,京城。牡丹自古以來有「花王」的美譽,它雍容華貴,傾國傾城,詩豪不吝讚美也是人之常情。

那麼「花開時節」咋樣「動京城」的,劉詩人並未續寫,能否在其它唐詩里找到哩?我們不妨努力努力。

晨練路過曲江池畔,一尊「劉白唱和」的雕塑提醒了我,找白居易呀,白詩多寫實,又居長安多年,想必有這方面的描寫。

別說,還真找到了,它就是《牡丹芳——美天子憂農也》:「牡丹芳,牡丹芳,黃金蕊綻紅玉房。千片赤英霞爛爛,百枝絳點燈煌煌。照地初開錦繡段,當風不結蘭麝囊。仙人琪樹白無色,王母桃花小不香。宿露輕盈泛紫艷,朝陽照耀生紅光。紅紫二色間深淺,向背萬態隨低昂。映葉多情隱羞面,臥叢無力含醉妝。低嬌笑容疑掩口,凝思怨人如斷腸。穠姿貴彩信奇絕,雜卉亂花無比方。石竹金錢何細碎,芙蓉芍藥苦尋常。遂使王公與卿士,游花冠蓋日相望。庳車軟輿貴公主,香衫細馬豪家郎。衛公宅靜閉東院,西明寺深開北廊。戲蝶雙舞看人久,殘鶯一聲春日長。共愁日照芳難駐,仍張帷幕垂陰涼。花開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三代以還文勝質,人心重華不重實。重華直至牡丹芳,其來有漸非今日。元和天子憂農桑,恤下動天天降祥。去歲嘉禾生九穗,田中寂寞無人至。今年瑞麥分兩歧,君心獨喜無人知。無人知,可嘆息。我願暫求造化力,減卻牡丹妖艷色。少回卿士愛花心,同似吾君憂稼穡。」

「花開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狂得真是可以,且看:「遂使王公與卿士,游花冠蓋日相望。庳車軟輿貴公主,香衫細馬豪家郎。衛公宅靜閉東院,西明寺深開北廊。戲蝶雙舞看人久,殘鶯一聲春日長。共愁日照芳難駐,仍張帷幕垂陰涼。」王公卿士,游花冠蓋,香車寶馬,公主豪郎,絡繹長街。蝶舞伴人,鶯啼聲聲,衛國公為看花而閉了東院,西明寺為讓人賞花而開放了北廊。怕太陽曬壞了花兒,專門搭上了帷幕遮陰涼。

這是在長安嗎?是的。你沒看到為讓人賞花而開放了北廊的西明寺嗎?它可是唐代長安種牡丹最有名的寺院,也是唐代御造經藏的國家寺院,位於延康坊西南隅右街(在今西安市白廟村一帶),與同在右街的大莊嚴寺及位於左街的慈恩寺、薦福寺齊名。口說無憑,看看白居易的詩是怎麼寫的。

《西明寺牡丹花時憶元九》(唐·白居易):「前年題名處,今日看花來。一作芸香吏,三見牡丹開。豈獨花堪惜,方知老暗催。何況尋花伴,東都去未回。詎知紅芳側,春盡思悠哉。」;《重題西明寺牡丹(時元九在江陵)》(唐·白居易):「往年君向東都去,曾嘆花時君未回。今年況作江陵別,惆悵花前又獨來。只愁離別長如此,不道明年花不開。」

看來西明寺確實是唐時賞牡丹的網紅打卡地,要不然白居易也不會接二連三的去那裡賞牡丹。令白遺憾的是後兩次賞花都缺了元九相伴。 元九是誰?唐代大詩人元稹是也,白的好朋友。是時元稹在哪?一去東都,一在江陵。東都不就是洛陽嗎?如今的牡丹花城呀,為什麼白會「往年君向東都去,曾嘆花時君未回。」呢?答案肯定有。找找看,唐詩里有幾首具體寫到洛陽牡丹的?倒是宋代的不少。

從白詩看,元稹是到過西明寺賞牡丹的,而且也留下了詩章:《西明寺牡丹》(唐·元稹)「花向琉璃地上生,光風炫轉紫雲英。自從天女盤中見,直至今朝眼更明。」

因赴任東都留守去洛陽而耽誤了賞牡丹的還有這位令孤楚,離開長安赴洛陽,竟然與牡丹作別。唐·令孤楚《赴東都別牡丹》:「十年不見小庭花,紫萼臨開又別家。上馬出門回首望,何時更得到京華。」

傾城賞花,一個西明寺哪能招架。無妨,各人自有去處,唐詩有表:《裴給事宅白牡丹》唐·盧綸「長安豪貴惜春殘,爭賞街西紫牡丹。別有玉盤承露冷,無人起就月中看。」;《和李中丞慈恩寺清上人院牡丹花歌》(權德輿):「澹蕩韶光三月中,牡丹偏自占春風。時過寶地尋香徑,已見新花出故叢。曲水亭西杏園北,濃芳深院紅霞色。擢秀全勝珠樹林,結根幸在青蓮域。艷蕊鮮房次第開,含煙洗露照蒼苔。龐眉倚杖禪僧起,輕翅縈枝舞蝶來。獨坐南台時共美,閒行古剎情何已。花間一曲奏陽春,應為芬芳比君子。」現在的網紅打卡地曲江、大雁塔也都是唐時有名的賞花處。

臣子小民都去賞花了,難道皇帝老兒只會心憂農桑,不起賞花之心嗎?差矣!「名花傾國兩相歡,常得君王帶笑看。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欄杆。」(唐·李白《清平樂》)。帶笑看花的君王在興慶宮的沉香亭里。

花因人貴,雖然賞花家家為俗,但農人只能望花嗟嘆,「一叢深色花,十戶中人賦。」,買花趕上如今買房了。見《秦中吟十首·買花(一作牡丹)》(白居易):「帝城春欲暮,喧喧車馬度。共道牡丹時,相隨買花去。貴賤無常價,酬直看花數。灼灼百朵紅,戔戔五束素。上張幄幕庇,旁織巴籬護。水灑復泥封,移來色如故。家家習為俗,人人迷不悟。偶有一田舍翁,偶來買花處。低頭獨長嘆,此嘆無人喻。一叢深色花,十戶中人賦。」

鮮花買不起,殘花又如何呢?晚唐長安女詩人魚玄機有詩《賣殘牡丹》(唐·魚玄機)云:「臨風興嘆落花頻,芳意潛消又一春。應為價高人不問,卻緣香甚蝶難親。紅英只稱生宮裡,翠葉那堪染路塵。及至移根上林苑,王孫方恨買無因。」

唐時長安牡丹花盛是有人懷念的。欣賞兩首:《憶牡丹》(唐·徐夤)「綠樹多和雪霰栽,長安一別十年來。王侯買得價偏重,桃李落殘花始開。宋玉鄰邊腮正嫩,文君機上錦初裁。滄洲春暮空腸斷,畫看猶將勸酒杯。」;《牡丹》(唐·文丙)「 前年帝里探春時,寺寺名花我盡知。今日長安已灰燼,忍隨南國對芳枝。」

大唐京城長安的牡丹隨著朱溫篡唐與帝國一樣飄零了,讀詩有感,寫上兩句,算是作結。

真國色,在長安。翻唐詩,空留嘆。帝國衰,牡丹散。今盛世,再回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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