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題:癸卯詠玄兔 陳愛文、張芸、葉松林、方萍霞、吳燦華、姜麗萍

侃籬笙文媒 發佈 2024-05-10T05:21:10.560016+00:00

同題競作:癸卯詠玄兔。新春玄兔降瑤池,疫虐三冬是否知?漫漫瘴煙兩湖涌,洶洶氣焰九州欺。山河萬里失韶色,城鎮千家盼大醫。

同題競作:癸卯詠玄兔

(一)陳愛文《癸卯寄情》

新春玄兔降瑤池,疫虐三冬是否知?

漫漫瘴煙兩湖涌,洶洶氣焰九州欺。

山河萬里失韶色,城鎮千家盼大醫。

當下癘情還未盡,可攜靈藥救蒼黎?

【盛元點評】首句點題,設想九天玄兔降臨塵世,恰逢疫情盛行。中二聯對疫情加以渲染,遣對極工。一結蘊含殷殷之望,寄情遠而立意高。妙在「可攜靈藥」與首句「玄兔」遙相呼應,可謂瓊思玉想。就用韻看,「池」「知」「欺」「醫」乃四支,而「黎」則八齊,似覺不諧,而實乃孤雁格也。再就詩律看,第三句用特殊句法,即第五六字平仄互換,自無不可。惟王力先生《詩詞格律》謂此類「中仄平平仄平仄」句法,第三字必須用平聲,如老杜「正是江南好風景」,東坡「欲把西湖比西子」是也;然前人詩中亦有第三字用仄者,如楊誠齋「到得我來恰君去,正當臘破與春前」,故覺王力所說,未必盡然。又,第五句第五字「失」用仄聲,最好能在對句第五字救之以平,如王摩詰「雨中草色綠堪染,水上桃花紅欲然」,李太白「孤帆遠影碧空盡,惟見長江天際流」是也;此詩第六句未救,第五字仍用仄聲「盼」,然前賢亦偶有不救者,如杜少陵「洛城一別四千里,胡騎長驅五六年」,《西廂記》長亭送別中「悲歡聚散一杯酒,南北東西萬里程」等,故亦無礙也。


(二)張芸《詠玄兔》

月宮玄兔與吾親,著上銀袍降世塵。

白首幽心誰脈脈,淺吟清唱謾頻頻。

遙憐素女生別意,無復瑤階繞我身。

不慕珍饈惟百草,書聲伴汝惜芳晨。

【盛元點評】玄兔著銀袍而降世,且與己相親,一如玉兔之常伴姮娥也,點化夏維喆「偷食嫦娥染鬢膏,便披玄褐褪銀袍「之句,而反其意而用之。頷聯「白首」幽心」,「淺吟」「清唱」,句中自對,已覺清奇;而頸聯「素女」「瑤階」之對尤妙不可言。方虛谷《瀛奎律髓》評陳簡齋「客子光陰詩卷里,杏花消息雨聲中」一聯云:「以客子對杏花,一我一物,一情一景,變化至此,乃老杜即今蓬鬢改,但愧菊花開... ...翻窠換臼,至簡齋而益奇也。」張芸君此聯不亦如此乎?尾聯仍扣玄兔與「我」之關係,魏默深詩云:「池漲魚平檻,松涼鶴守棚。池魚行樹影,階鶴愛書聲」,可與張芸「書聲伴汝」同參,惟易魚鶴為玄兔耳。

(三)葉松林《癸卯詠玄兔》

其一

影見蟾宮憨態親,忠勤搗藥累宵晨。

玄霜遍灑群黎濟,豐福瀛寰樂首春。

【盛元點評】從玄兔搗藥生發聯想,後二句心繫群黎,襟懷曠遠,而疫情瀰漫九州時,民眾求藥不得之慨,亦蘊乎言外,頗得風人溫柔敦厚之旨。

其二

隱身三窟本機靈,日搗玄霜桂殿馨。

刻刻攘災春爛漫,家家送福舞娉婷。

鶯花天籟山河秀,海岳心弦草木青。

風雨松筠知歲月,倚聲文酒詠安寧。

【盛元點評】首聯扣題甚緊,運典自如,以玄兔喻醫務工作者,可謂擅於取譬。頷聯「攘災」「送福」亦圍繞題旨,不即不離,讚頌各級政府心牽黎庶,而能以形象思維遣辭造句,與老乾體之標語口號區以別矣。頸聯境界闊大,寫出疫情得以控制,舉國呈現欣欣向榮局面。尾聯抒發一己情懷,「松筠」見其氣節之堅,襟懷之曠。葉君松林乃浙江樂清柳川詩社社長,故所作切合其身份。清人薛雪《一瓢詩話》云:「暢快人詩必瀟灑,敦厚人詩必莊重,倜儻人詩必飄逸,疏爽人詩必流麗,寒澀人詩必枯瘠,豐腴人詩必華贍,拂郁人詩必悽怨,磊落人詩必悲壯,豪邁人詩必不羈,清修人詩必峻潔,謹敕人詩必嚴整,猥鄙人詩必委靡,此天之所賦,氣之所稟,非學之所至也。」允哉斯言!

(四)方萍霞《癸卯詠玄兔》

絳雪初嘗異質敷,仙胎甘願作凡軀。

運機豈得空三穴,殞命何堪撞一株。

謾道溫良塵世少,應知聰慧月宮孤。

緇毛化劍斬瘟瘴,獻瑞神州識壯圖。

【盛元點評】詠玄兔而自家襟抱寓焉,兔耶,人耶,渾然莫辨矣。前四句皆用與兔相關之典,學養才情俱見。首聯點化朱誠泳「異種料應塵世少,仙胎元是月宮遺」之句,而了無痕跡。尤賞頷頸二聯,「三穴」用「狡兔三窟」之典,見《戰國策·齊策四》;「一株」則用「守株待兔」故實,見《韓非子·五蠹》。「謾道」「應知」一聯,不惟緊扣題旨,更抒發一己幽懷貞抱,李義山《月夕》詩云:「草下陰蟲葉上霜,朱欄迢遞壓湖光。兔寒蟾冷桂花白,此夜姮娥應斷腸」,似可與「應知聰慧月宮孤」同參也。所不同者,萍霞君除溫良聰慧而孤寂外,尚有剛強英武性情,觀其第七句「緇毛化劍」可知。結尾二句,不惟扣住兔之毛色為「玄」(「緇」者,黑也,與「玄」同義),更聯繫當前疫情,以「壯圖」收束全篇,誠如陸平原所說,「立片言以居要,乃一篇之警策」也。

(五)吳燦華《癸卯詠玄兔》

耳如雷達脫如風,鷹撲險無三窟忠。

笑問窩邊草誰食?尖頭便腹偽包公。

【盛元點評】《詩》三百篇,有美有刺。白樂天云:「今褒貶之文無覈實,則懲勸之道缺矣;美刺之詩不稽政,則補察之義廢矣。」此絕所側重者在於「刺」。全詩由「狡兔三窟」之典及俗語「兔子不吃窩邊草」引發聯想,諷刺所謂清正廉潔之官員,望之儼然若宋代包拯,實則貪腐及於窩邊之草。妙在通篇以「狡兔」為喻。首句謂其警覺性高,一察風聲,即逃脫若兔。次句以「鷹」借喻紀檢部門,然而面對妻孥寄於海外、贓款存於異域銀行之已掘「三窟」之「狡兔」般貪官,雖欲如「鷹撲」,採取雷霆手段,而貪腐官員仍有驚無險。一結以「包公」喻之,既斥其「廉正」為假,亦點明此類「狡兔」實為「玄兔」,蓋包拯面黑也。次句「忠」字,雖欲揭示其公開表白「忠於祖國」「忠於人民」之兩面性,然置於「三窟」之後,稍覺未能達意,有湊韻之嫌耳。

(六)姜麗萍《癸卯年詠玄兔》

長空瘦影月宮高,瘴癧黎民似草蒿。

三載白袍生墨色,冰心化作萬家桃。

【盛元點評】此絕寫三年疫情對黎庶造成之災害。女子而能牽念群黎,浩茫心事,以連廣宇,誠難能可貴。第二、三句,點化魯迅「萬家墨面沒蒿萊」,暗含「敢有歌吟動地哀」之意。郭沫若在六十年代將魯迅此二句譯成白話詩云:「到處的田園都荒蕪了,普天下的人都面黃肌瘦。應該呼天搶地、號啕痛哭,但是,誰個敢咳一聲嗽?」似頗傳其神。麗萍君此詩扣題甚緊,首句寫月,點明玄兔所居之地,著一「高」字,寓慨頗深,言外似含杜子美「天意高難問,人情老易悲」之意。「白袍生墨色」,點明題中「玄」字。末句「冰心」,語出王少伯「一片冰心在玉壺」,情懷之高潔可想,接以「化作萬家桃」,看似無理,實則「桃」者,逃也,正如《詩•邶風•桃夭》「桃之夭夭」一辭,經後人用諧音雙關之法,轉為「逃之夭夭」也。結合第二句,此結似可與聶夷中「我願君王心,化作光明燭。不照綺羅筵,只照逃亡屋」同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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