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的故鄉》:生命中不止明星與網紅,還有文學和故鄉

書影斑斕 發佈 2020-08-14T03:39:46+00:00

故鄉,就是作家們的「血地」。——《文學的故鄉》普通人的瑣碎生活、小悲小喜,瞬間能在萬千觀眾面前展示,短短几個月的時間,一個沉寂在城鎮鄉村的大叔大爺、大嬸大娘,就會成為坐擁百萬粉絲的網紅。

故鄉的土地,沾染著母親生他時流下的鮮血,也埋葬著他的祖輩親人。故鄉,就是作家們的「血地」。——《文學的故鄉


原創 |書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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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兩年來,隨著「抖音」「快手」等短視頻直播平台的興起,萬千默默無聞的普通人,終於有了向世界公開展示自己的舞台。


普通人的瑣碎生活、小悲小喜,瞬間能在萬千觀眾面前展示,短短几個月的時間,一個沉寂在城鎮鄉村的大叔大爺、大嬸大娘,就會成為坐擁百萬粉絲的網紅。


量變引質變,雞毛飛上天。


但爆紅的快,消失的也就快。這些草根網紅帶給公眾的價值觀、人生觀,摻雜了太多的庸俗、粗鄙、貪利。


草根狂歡,帶來的是反權威、反主流思想的興起。隨之而來的負面效應,便是公共文化生活當中的泥沙俱下。


類似於直播睡覺、直播吃飯、裝瘋賣傻等展示人類動物本能的無聊視頻,山呼海嘯般充斥在各大視頻平台上。娛樂至死的旋風,席捲著麻木淺薄的芸芸眾生。


他們如同浮萍一般隨波逐流,根本不知道人生價值何在。


好在,還有人記得故鄉,那個文學的故鄉。


2020年7月,中央電視台紀錄片頻道,首播了七集紀錄片《文學的故鄉》


影片以莫言、賈平凹、遲子建、畢飛宇、劉震雲、阿來六位在中國著作等身的著名作家為主角,跟隨他們走進自己的故鄉,深情地回顧那片帶給自己創作靈魂的土地。


北京師範大學紀錄片中心主任張同道,從2016年夏開始,帶領團隊歷時兩年,跟蹤拍攝了這六位作家回到故鄉、回到文學現場的歷程。然後又歷經兩年,它終於和觀眾見面了。


雖然這部系列紀錄片的製作不是那麼精良,鏡頭還有些刻意,但它卻在娛樂泛濫的物慾世界裡,為我們帶來了一股荒漠中的清泉。


文學,對於我們的人生有多重要?


有一個事實不可否認,無論是學者、百姓、官員、明星,沒有哪一個人敢說自己從來沒有接觸過一本文學著作,不知道世界上任何一個作家的名字,或者從沒有受過任何一本文學書籍的影響!


作家,是歷史時代韻律的彈撥者,是芸芸眾生靈魂密碼的破譯者,作家是歷史的眼睛、是社會的良心、是生命的痛感神經。


因為有作家以及他們的文學作品,我們得以在精神上離開俗世,俯視我們匍匐而生的土地、撫摸我們業已麻木的靈魂。


每一位作家,都有一個屬於他自己的文學地標,而這個地標,往往就是他的故鄉。


故鄉的土地,沾染著母親生他時流下的鮮血,也埋葬著他的祖輩親人。


故鄉,就是作家們的「血地」。


莫言筆下的山東高密東北鄉、賈平凹筆下的陝西商洛、劉震雲筆下的河南延津、遲子建筆下的東北大興安嶺、阿來筆下的四川藏地、畢飛宇筆下的蘇北水鄉。


每一個作家身後,都有一個默默給予他創作養分甚至創作靈魂的故鄉。


正如網友「迷影」所總結的,「故鄉對於作家來說,是寫作的起點,是風格的錨地,是糾纏一生的愛恨交織。」


在紀錄片中,這些生於50、60年代的作家,大多數都對父母,尤其是母親有異常濃厚的感情。


遲子建回家前為母親買了大紅的羊毛衫,她每一次收拾行李回家心情都是喜悅的。


莫言每年回家都要為父親過生日,而他在1976年寫的人生第一篇小說,名字就叫做《母親》。


劉震雲母親許多的日常對話,都是他小說中人物的台詞。


恰如莫言在父親的生日宴上所說,「家中有父母,背後有靠山」 。


但從鏡頭中,我也可以看到阿來對父母的感情複雜,許多不堪往事令他只想逃離故土與雙親。


但人到中年,多少辛酸,最終換來一聲嘆息。


每一位作家眼中的故鄉,都有不一樣的意義和價值。


賈平凹說,「父母就是故鄉,父母不在了,故鄉也就只剩下文字意義了」 。


畢飛宇卻說,「我沒有鄉愁,甚至沒有故鄉」。


他是一個家族缺失的人,因為父親來路不明,是被一個姓陸的人領養的,父親的養父1946年就去世了,直到50年代政府出面,父親才由姓陸改成了姓畢。


莫言說,「作家的故鄉,並不僅僅指父母之邦,而是指作家在那裡度過了童年,乃至青年的地方」。


而阿來說,「故鄉是我不願回去的地方,我希望離它越遠越好」。


故鄉,不管在作家們人生記憶中留下的是美好還是痛苦,但無論如何,都構成了他們文學世界中源源不斷的創作靈感之泉。


這些著名作家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對於文學深深的痴迷,那是一種數十年如一日的痴迷。儘管他們早期的作品,都曾受到過當時主流社會、文壇的批判。


賈平凹早期寫老家商洛的文章《商州初錄》等,被當地組織的批判會痛批,認為小說展現了當地老百姓生活的醜陋和陰暗面。


而他當年寫《廢都》時令人匪夷所思的體例,引起了全國同行和輿論的大批判,這個陰影籠罩了他十幾年。


劉震雲當年寫的《一地雞毛》,被人批評為流水帳。


而莫言的《紅高粱》,更是被批判為把國人的醜陋展示給外國人,以換取國際獲獎。


面對批判,這些作家困惑過、迷茫過,但最終還是依靠自己對故鄉的熱愛而堅持了下來。


紀錄片中,江河湖泊,對於六位作家建立起最初的人生認知,意義重大。


賈平凹出生在丹江邊,他把丹江稱為自己的「生命之河」。


遲子建出生在黑龍江邊,工作在松花江畔,這種自然成為她生命的底色。


畢飛宇從小在大縱湖邊長大。


莫言家背後就是膠河。


阿來家鄉兩邊就是雪山,雪水融化流下匯成梭磨河,這也成為他最初詩歌所描述的主要場景。


而劉震雲老家延津的「津」字,本身就是渡口的意思。


河流孕育生命,生命產生故事,故事長成文學,文學改變人生,而人生最終回歸河流。


這就是文學對於世界、對於我們每一個人的意義。


紀錄片中的六位作家,他們一生都伴隨著小說,而每一篇不同時期的小說,也成為他們人生之路上的記載重大事件的里程碑。


1985年,遲子建第一篇小說《北極村童話》被《人民文學》決定刊登時,她父親還興奮地給她寫來了鼓勵信,但兩個月後父親就因突發腦溢血而去世;


2002年,在寫作小說《越過雲層的晴朗》時,丈夫又因車禍意外去世,這部小說也成為陪伴遲子建熬過人生重大變故的唯一精神寄託。


文字記錄著作家的漫長人生,而人生也反過來改變著作家的文字顏色。


真正的作家,在任何場合、任何人面前,都會毫不掩飾他那濃厚的鄉音,以及自己卑微的出身,這是作家們把家鄉與世界已經連結通達的至高境界。


劉震雲說,「我走在紐約繁華的街頭,與漫步在我老家的鄉間小路,感覺並無區別。」


而莫言也說,「一個作家必須有自己的一塊文學故土,建立自己的文學王國,高密東北鄉變成我的文學地標,我可以一輩子只寫這一個小地方,因為它在某種意義上又代表著這個國家。」


正所謂「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


文學,對於時代和民族的重要性,無論如何形容都不為過。雖然它在資本為王的現代世界裡顯得那麼孤單、寂寥,但它所帶來的影響,會潛移默化地刻入每一個國家、民族、個體的生命中,成為底色。


文學的枝蔓柔軟,卻攀爬滿我們生命的肌體;文學的底色素淡,卻浸染著我們生命的底色;文學的力量單薄,卻指引著我們生命的歸宿。


人是需要依靠意義而生的動物,所有美好卻不易得到的人生,才是我們每天努力奮鬥的根本動力。「哪裡跌倒就在哪裡躺下」的犬儒主義,以及「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及時享樂主義,不應成為社會發展的主流思想。


普通人的普通生活應該展現,但庸常不代表庸俗,草根也不代表草包。


如果在一個社會的主流文化價值觀中,審丑代替了審美、嬉笑代替了思考、粗鄙代替了高尚、麻木代替了沉思、效率代替了溫度,那麼這樣的國家和民族是沒有希望的。


無論跑得再快、走得再遠,我們最終還是要回到故鄉,那個文學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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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書影君,一個不懂法律的心理諮詢師不是好影評人。

把電影讀成詩,將文字變作光。


本文配圖:豆瓣網、網絡(侵立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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