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療的含淚控述:那些年受過的委屈和中傷

美中嘉和 發佈 2019-12-30T13:46:43+00:00

然而,有一件事讓我很頭痛:我時常會受到各種質疑,甚至是中傷、詆毀——說我沒有用,說患者是被我害死的,甚至說我是醫生精心策劃的一場騙局。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做化學藥物治療,簡稱化療。相信大家對我都不陌生,長久以來,我和我的另外兩個小夥伴手術、放療,一起被稱為癌症治療的三駕馬車,我們並駕齊驅,奮戰在抗擊癌症的第一線。


然而,有一件事讓我很頭痛:我時常會受到各種質疑,甚至是中傷、詆毀——說我沒有用,說患者是被我害死的,甚至說我是醫生精心策劃的一場騙局。於是,我成為醫療界一個鞠躬盡瘁卻不被理解的悲壯角色。我覺得特別委屈,是時候站出來為自己說幾句話了。

傳言之一:我會讓患者生不如死

我知道,不少患者對我有一種莫名的恐懼,認為我會把他們折磨到生不如死;尤其是一些宣傳「祖傳抗癌偏方」之類的資料更是把我形容為「把毒藥往病人身體里灌」。因此,我就這樣被生生「塑造」成一個面目猙獰的魔鬼。


坦率地說,我的祖先確實是毒藥——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的致命化學武器氮芥,當然也有人將我的源頭追溯到已有2400多年歷史的三氧化二砷(砒霜)。而且我可以很誠實地承認,我眼神不好,有較為嚴重的臉盲症,因此無法區分敵我,在打擊腫瘤細胞的時候,也會使無辜的正常細胞造成傷害,導致患者免疫力明顯下降、脫髮、噁心嘔吐,還可能對患者的肝腎心肺器官造成毒性損害。

不過,隨著科學技術的飛速發展,現在的我已經和毒藥沒有多大關係了,而且我的療效越來越好,副作用越來越輕。更何況即便有副作用,也都是可控的。腫瘤醫生會針對我無心帶來的各種副作用合理用藥,採取相應的對症措施。


比如說,當患者出現噁心嘔吐的現象時,可以使用相應的止吐藥;出現骨髓抑制,可以使用升血象的藥物,效果都是不錯的。因此,我一般不會導致很嚴重的後果,更不會讓人生不如死。

傳言之二:我是個沒用的傢伙

似乎每隔一段時間,那些說我沒用的言論就會大搖大擺地在網絡上溜達一遭,混淆視聽,有人甚至煞有介事地提出腫瘤治療進入「去化療」時代。


對於這些言論,最有力的回擊就是上數據,用事實說話,這樣謠言就會不攻自破。


首先,總體來說,我在腫瘤治療中仍舊處於基石地位,對於一些有全身擴散傾向的腫瘤及已經轉移的中晚期腫瘤,我更是當仁不讓的主要治療手段


接下來,我要放大招了——不謙虛地說,對睪丸癌、白血病和霍奇金淋巴癌來說,治療效果幾乎全部要歸功於我。

1970年和2000年美國癌症患者5年生存率


以美國為例,從近5年的存活率來看,睪丸癌為98%,霍奇金淋巴癌85 %,兒童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85% 。對於這些患者來說,我是最主要的治療手段,很多時候,僅依靠我自己的力量,患者就可以存活超過20年,可以說已經達到治癒了。


還有,2011年,科學家曾對123項隨機對照試驗、10 萬名女性進行統計分析,得出結論:針對乳腺癌患者,「請我出山」能平均降低三分之一的10年死亡率。該研究發表在著名醫學期刊《柳葉刀》上。


因此,我可以自豪地說,說我沒用的人可以閉嘴了。我在癌症治療中的地位是不可取代的,除了單獨使用,有時我還會與其他療法聯合起來,也能起到較好的效果,當然前提是準確選擇適應症。

傳言之三:我會使癌細胞擴散!

比起說我沒用的那些傳言,更嚴重的是說我會使癌細胞擴散!


刊登在美國《科學轉化醫學》雜誌上的一項最新研究稱,美國耶希瓦大學愛因斯坦醫學院研究團隊研究發現,使用我旗下的兩種藥物的20位乳腺癌患者,癌細胞擴散到了其他部位。


因此,研究人員認為我「雖在短期內使腫瘤縮小,卻可能導致癌細胞在體內擴散」。


對這種研究,我們需要辨證看待


  • 首先,該研究只針對乳腺癌病人,沒有研究其他腫瘤患者,存在明顯的局限性。
  • 其次,研究表明,該風險可能和Atf3基因受到刺激、大量表達有關,敲除了Atf3基因就可以避免這種可能存在的風險。
  • 再次,該研究的樣本僅20例,少到不具說服力。以截至2015年的數據為例,中國每年的乳腺癌新發病例人數為27.8萬,在這樣龐大的基數面前,20例的研究樣本能夠說明什麼?我只能呵呵。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研究者說「可能導致癌細胞在體內擴散」,表明這只是一個推測,還未得到證實。如果就此給我定上莫須有的罪名,我表示嚴重不服!

傳言之四:我會加速患者死亡!

在各種傳言當中,最狠的莫過於說我可能會加速患者的死亡,做了還不如不做。天吶,我一下子從治病救人的天使「被淪落」為謀財害命的惡棍!


在這裡,我要很負責任地說,這是一種很不負責任的說法。


持這一觀點的人偷換了概念。他說的患者或許本就不適合於我,我之前就說過,和任何一種其他的治療方式一樣,我對適應症和適應人群是有選擇的。如果患者的身體情況不好,即使病情需要我,也不能做。因為我畢竟還是有副作用的,如果身體承受不了,強行用藥,這無疑是雪上加霜,給患者帶來的更多的是負面的影響,包括導致患者死亡;當然,不符合身體情況的過度使用也是一樣道理。


還有一種情況就是患者已經回天乏術、時日不多了,這個時候不管有沒有我的出現,抑或有沒有其他治療手段的干預,都一樣無法逃脫厄運。


所以,把這個罪過不由分說甩給我是不厚道的。對不起,這個鍋我不背!

傳言之五:醫生患癌不會選擇我!

網上有傳言說,一項在醫生中進行的調查顯示,81%的腫瘤科醫生表示,如果患癌,會拒絕化療。


什麼?難道醫生自己都不待見我,還要硬塞給患者?白衣天使為了賺錢不惜昧著良心?


其實這個調查有一個特殊的背景:30多年前,我旗下的順鉑化療剛剛興起,正在作為試驗藥物用於治療肺癌。當時數據不多,療效不明,而且副作用很明顯。因此,醫生群體中對它的使用產生爭議。

為此,1986年,加拿大麥吉爾癌症中心對醫生做了一個問卷調查,當時81%受調查的醫生選擇不使用順鉑。


表面看起來,我是失敗的,不受歡迎的。但是我們要明白,使用「療效不明,副作用卻很明顯的化療」和「使用化療」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這和「十年前你是否願意斥資百萬在北京買房」和「現在給你一個穿越到十年前的機會,你願不願意斥資百萬在北京買房」是一個道理。


這在後續發生的事情中得到印證。10年後,醫學界對順鉑的療效逐漸認可,使用經驗越來越多,副作用也控制得更好。這時,美國國家綜合癌症網絡(NCCN)又做了一次一模一樣的問卷調查,願意使用順鉑化療的醫生比例從19%大幅增加到64.5%。如果換到今天,這個比例肯定還會更高。


因此,我只能說,對於任何一種治療方式來說,拋棄前提和背景的「裸評」都是不客觀的、愚蠢的,甚至是別有用心的。

說點更有深度和高度的吧

說了這麼多,總結起來,再引申一下,就是以下幾點:

第一,要相信科學

現代醫學體系中,任何一種治療方式但凡能最終應用於臨床,一定是經過大量嚴謹的臨床試驗檢驗的,包括療效、不良反應、安全性等等方面,在這個基礎上權衡利弊之後,才能實施應用,而不是研究者關著門坐在屋子裡拍腦袋決定的。


一個新藥上市大概需要15年左右的時間,其中一半時間是做臨床試驗。藥物開始進行臨床試驗的時候有一個起始劑量,然後逐漸按照一定原則去爬坡,爬到病人不能耐受的劑量為止。通過整個的爬坡過程,確定了人體安全的、合適的劑量,它是一個非常嚴格、科學的過程。


我,化療,作為被寫入諸如乳腺癌、肺癌、淋巴瘤的治療指南中的一種療法,也是經受了一輪又一輪的考驗被最終認可的,就叫循證醫學。因此,請大家相信,醫療行為的目標是治病救人,而不是害人,沒有作用甚至有反作用的療法是不會通過檢驗,被拿來用在患者身上的。

第二,要辯證看待

說實話,我認為我很了不起。總體上講臨床上超過一半的腫瘤患者都需要我,特別是對於那些不能手術的、已經轉移的中晚期腫瘤患者來說,是我毅然決然地扛起了治療的大旗,成為延長患者生存期的一大重要手段。


但同時,我也承認,我沒有那麼了不起。有些患者天生對我極端不敏感,還有一些諸如早期的肺癌、乳腺癌、胃癌、腸癌的患者,沒有必要使用我。又比如,隨著靶向治療、免疫治療等新興治療方式的興起,我的「蛋糕」的確被切走了一大塊。


所以,具體情況要具體分析,現代醫學講究根據患者的實際情況提供「個性化治療」。也就是說,有的患者需要使用A方法,有的患者需要使用B方法,還有的患者則需要聯合使用A和B。但不管怎樣,我仍是癌症治療不可或缺的一種治療手段。儘管我是一把雙刃劍,有利也有弊。但對於適合我的癌種和患者來說,利要遠遠大於弊。

第三,要擦亮眼睛

網絡上的信息魚龍混雜,我們不能聽風就是雨,任其擺布。哪些靠譜、哪些不靠譜,需要認真科學地甄別。

那些鼓吹各種「天然」「低毒」療法的非正規醫療機構及江湖郎中,出於不可告人的目的,抹煞我的優點,誇大我的副作用,甚至將我妖魔化;而有些媒體又藉助這種危言聳聽、驚世駭俗的觀點大肆炒作,使不少患者對我產生一種恐懼和抗拒,寧願不治療,也不願接受我的幫助,以至延誤治療,造成不可挽回的嚴重後果。實在很痛心!

寫在最後

最後總給一下,醫學在不斷發展,認識在不斷更新。但對患者而言,最重要的是不迷信,不盲從,規範治療,聽從專家的建議才是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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