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赤峰市巴林左旗走出去的著名作家王傑

v赤峰 發佈 2020-05-01T18:33:26+00:00

作者:王傑近日整理舊照片,一下找齊了小學、中學、大學的三張畢業照,相紙有些泛黃,影像也有些模糊,然而記憶的閘門卻瞬間打開,照片上的人和事立刻活靈活現地浮現在眼前,甚至之前一些已忘卻了的名字也被瞬間喚起。

作者:王傑

近日整理舊照片,一下找齊了小學、中學、大學的三張畢業照,相紙有些泛黃,影像也有些模糊,然而記憶的閘門卻瞬間打開,照片上的人和事立刻活靈活現地浮現在眼前,甚至之前一些已忘卻了的名字也被瞬間喚起。那麼,就來說說記憶中這三張照片上的人和事,以無聊對有聊,神遊過往,權當是疫情中的一種消遣。

先說小學畢業合影。這張照片奇怪沒有標明拍攝時間,也許是照相館的師傅一時疏忽所致。拍攝時間即是畢業時間,標註下拍攝時間對合影留念非常必要。不過沒有也不要緊,我可以根據別的線索進行推導。比如我是1966年9月上學的,報名時因為不足月份,差點兒被學校拒之門外。報名的女老師見我急得大哭,為安撫我才破例網開一面。走進課堂,發現她竟是我們的班主任,再再後來發現她還是我的叔伯表姐。可見冥冥之中就有緣分在。

我上一年級的時候,「文革」雖已爆發,但還沒波及到這個山高皇帝遠的小縣城。等我們要上二年級的時候,整個社會開始大亂,繼而武鬥開始,學校停課,我們的學業就此中斷。這種狀況一直持續了兩年,及複課重新讀二年級,時間已經到了1970年初冬。為什麼我記得是初冬?因為複課後學校重新按片區入學,我和鄰居張洪傑被劃到了三小。三小當然比不上一小。我倆頂著寒冷的北風到三小上了兩天學,實在忍受不了三小的髒亂差,又決計找回到了之前的一小。從1970年到1974年連續念了二三四五個年級,為了理順寒暑假,五年級又多念了半年到暑假才畢業。這樣推算,我們小學畢業的時間應該是1974年七八月份。

畢業照的時間考證清楚了,再說照片中的人和事兒。坐在學生中間的肯定是學校領導和老師。最中間這位劉師傅,是酒廠派駐學校的工宣隊長。當時工人階級占領上層建築,工宣隊長是學校一把手。但劉師傅沒多少文化,而且老實厚道,學校的事他基本不管,沒事在校園裡轉轉,開會講話也不多說,傳達文件也多讓別人去念,所以幾乎沒給人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挨著他左側的解放軍戰士是我們班的校外輔導員,人長得英俊瀟洒,給我們講過雷鋒叔叔的故事,他親切和藹,是男女同學喜歡和崇拜的偶像。挨著他的是我們當時的班主任張淑清老師,她功課教得好,對學生要求又嚴,把班級管理得井井有條。記得中間張老師休一段兒產假,同學們便和她難捨難分,課堂上師生竟一起大哭一場。左邊的是給張老師代課的林秀芝老師,人溫和,有調皮學生曾故意把她氣得鼻子尖兒冒汗。最近聽說她已經不在了,挺好的一老師!

劉師傅的右側是兩位被「解放」不久的校領導,先是黨支部書記張玉啟老師。我們剛上二年級的時候,校園裡到處都是打倒他的大標語。他並沒給我們講過課,只在開會的時候講過幾次話。印象較深的,是挨著他的李春坡校長。當年高年級學生把他揪到教室批鬥,不但給他掛牌子,還有調皮學生往他脖子上掛水桶,一邊逼迫他交代一邊往桶里加磚頭。鐵絲嵌進肉里,他疼得呲牙咧嘴,汗珠唰唰往下淌,連說:「我交代,我交代!」。林彪事件後,李校長成了革委會副主任,記得《毛主席給江青的信》就是他來班級傳達的。他一邊讀原文,一邊解釋,讀一句解釋一句。講到「皎皎者易污,嶢嶢者易折」時,他拿白布比喻皎皎者容易弄髒,拿細長筷子比喻嶢嶢者容易折斷,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照片的其他人就都是同學了。我本人站在左上角,黑衣服襯深色幕布,只能看個大概輪廓。這也是我系紅領巾的唯一一張照片,其實那時我已經15歲了,是「文革」使學業中斷,讓我成了一名老少先隊員。

從1974年到如今,46年匆匆過去,照片上的我們,從翩翩少年似乎一轉眼都變成了花甲老人,其中很多人早已當上了爺爺奶奶,更有夏桂芳、沈彬、曲林、牛連軍、於淑英五位同學早早離開了人世,一切都似彈指一揮間。

第二張照片是中學畢業合影。拍攝時間是1978年6月12日。從1974年到1978年整個國家經歷了批林批孔、反擊右傾翻案風、唐山大地震、三位領袖去世、粉碎「四人幫」和撥亂反正,我們這幫中學生與時代同步也經歷4年風雷激盪,從翩翩少年開始步入青年。

這張照片的背景是「文革」初被大火燒毀後復建的學校辦公室,建得頗為簡陋,門臉兒上端的「忠誠黨的教育事業」8個大字是出自單玉琦老師的手筆。他雖然只教過我半年多語文,但他的筆跡我卻十分熟悉,如今珍藏著的「三好學生」「優秀團員」「優秀學生幹部」獎狀,上面幾乎都是他的筆跡。單老師語文基礎知識紮實,語法尤其教得好,我選擇報考遼大也是聽從了他的指點。上大學後,我還和單老師通過幾封信。後來聽說他當了職業高中的校長,再後來就聽說他因肝癌病故了,英年早逝,殊為可惜。

單老師左側戴帽子的是教物理的趙愛山老師,我曾當過他的課代表。他上課總是笑咪咪的從不摘帽子,第一句話總是「後課複習前課」,先把上堂課講的內容簡單複述一遍,然後再講新課。挨著的是吳成駿老師,當時是教務處長。然後是學校團委書記李顯章老師,後來聽說他從政還當過市安監局長。然後是教物理的趙福利老師,畢業於名牌大學,性格綿軟,說話從不高聲大嗓。然後是蘇慧智老師,典型的知識分子,後來去財經學院當了大學老師。然後是我們的班主任馬躍蘭老師,她和我姐同學,畢業沒下鄉留校當了我們的語文老師,愛笑,和我們一起下鄉支農,一起到農村過革命化春節。最左邊的是劉賽珍老師,五十年代北師大的高材生,杭州人,數學教得好且和藹可親。我中學作文曾經寫過她,被語文老師當作範文在課堂上講評過。後來劉老師調回杭州在大學任教,前些年病逝了,當年認識她的老師同學聞之都悲痛不已。

單老師右側戴帽子的是老校長張守仕,吉林大學老大學生,沒給我們講過課,但據說哪個老師缺課他都能代。備戰高考時他一句「高考錄取20萬,全國人民看!」讓我記憶深刻。然後是教地理的龐爾欽老師,他胖乎乎笑呵呵永遠和藹可親。他說話西部口音,講起課來風趣幽默,上下幾屆學生都對他十分愛戴。然後是教化學的趙光明老師,性格溫和,輔導學生態度和藹且有耐心,可惜我從開始就不愛學化學,上課就看小說,現在想來有點對他不起。然後是教數學的張炬老師,乾淨利索,三角函數尤其講得好,而且他還多才多藝,打球裁判笛子黑管樣樣都會。再右是教數學的羅來鎮老師,他教過我們對數,才四十幾歲就因肝癌病逝了。羅老師是劉賽珍老師的先生,兩個南方人,年紀輕輕就來塞北從教,一干就是二十多年,最後羅老師還將自己的一把骨頭扔在了這裡,其命運之悲愴,著實令人痛惜。最右側是教體育的小王老師,當時比我們大不幾歲,現在也該接近古稀之年了。

我們這屆同學應該說還是很幸運,不但遇到了一大批因各種原因來校執教的好老師,而且還趕上恢復高考的好時代。那次畢業合影后,除大部分同學作為最後一批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外,一小批同學留校讀了十年級。我本人就是讀完十年級後直接考大學的。

2018年初夏,我們中學同學舉行了一次畢業40周年聚會,五十多名同學有四十多名同學參加。一些同學退休了,一些同學當了爺爺奶奶,大家久別重逢,親熱之餘多是感慨,希望40年後我們能夠再次相聚。在這張照片中,我就不說哪個是我了,除了老同學,也看看你的眼力。

第三張是大學畢業合影。拍攝時間是1983年7月10日,距今已是37年。這是我們同屆兩個班的一起合影,而且拍的是彩色照片。

當時已是入夏,同學們的畢業去向已都敲定,有的進京,有的留校,有的回家鄉城市,有的分到省城各單位,還有三名同學投筆從戎參軍入伍。4年大學生活結束,大家即將各奔東西,此時同學們都沉浸在難捨難分的氣氛之中。

此張照片的背景是文科樓,當時叫哲經樓,我們中文系是大系,中文系的同學更願意叫它文科樓。這座有著俄式建築風格的灰白色教學樓,樓層並不高,樓身卻很長,外觀洋氣,內部寬敞,其引人注目在當時整個校園裡也十分突出。我們中文系是整個第三層。大學4年,我們所有的聽課考試,所有的學業都是在這裡完成的。至今同學們都對這座造型獨特的教學樓還懷有深深的眷戀。2009年兩個班舉行入學30周年聚會,同學們再次走進這座樓,走進當年聽課的教室,重溫舊夢,心潮澎湃,百感交集。當得知這座樓已被學校列為歷史保護建築,大家更是倍感欣慰。

照片里居中戴眼鏡的長者是著名經濟學家、當時的副校長宋則行先生,他早年留學英國,並取得劍橋大學博士學位,他的經濟學專著是當時全國高校財經專業的教科書。左側戴墨鏡的是我們中文系主管教學的副主任孟慶文先生,也是我們同班同學孟繁華的父親,老人家八十來歲還能騎車買菜,九十來歲還能去北陵公園打拳舞劍。然後是學校教務處長和中文系負責行政的副主任於國范老師,然後是教學、後勤和行政三個系秘書,天知道他們為何置眾多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於不顧擠坐在這裡?然後戴墨鏡的是有俄羅斯血統、教我們俄羅斯文學的劉航舵老師,左5是著名紅學家朱眉叔先生,依次往左是講古代文論的李承烈老師、講古代文學的姜濤老師、講文獻學的王恩濤老師、講宋詞的左成文老師。宋副校長右邊依次是艾副校長、錢文學副書記、姚常明組織部長、系黨總支王作昌副書記、高成棟副系主任、講《西廂記》的李老師、講古代漢語的丁振渠老師、系黨總支羅遠林副書記和講修辭學的王老師。

三排兩端站著的,還有講《水滸傳》的李老師、講文藝理論的隋景山老師、講印度文學的李老師、講詩經的田毅老師、留校的系團總支書記於曉光和兩個系裡的生活秘書、講書法的宋戈老師、講古代音韻學和講邏輯學的老師,以及我們的輔導員劉志東老師,等等。

最有意思的是教我們現代漢語的李賡鈞老師。記得當時隊伍已站好,前排座位也都被大小領導和一些覺得自己有「份」的老師坐滿,唯獨李老師繞到隊伍的背後,向站在最後排桌子上的同學說:「來,拉我一把!」。同學回看是李老師,都異口同聲地讓他到前排就座。他說:「拉我上去吧,我願意和同學們站在後排!」哪有老師站在後排的?連繫里的生活秘書都擠坐在前面的座位上,李老師可是同學們最喜愛和尊敬的老師,和學生一樣站在最後一排成何體統!正在遲疑間,後排一個叫金澄的「調皮」同學向李老師伸手:「李老師,來我這裡!」一把就把李老師給拽了上去。後排發生了「騷亂」自然會傳導到前排,前排的領導和老師發現情況後都站了起來,七嘴八舌地喊李老師坐到前面去。李老師站在兩邊緊緊擁著他的學生中間,堅定地揮手謝絕。這事不是我瞎編,不信看照片的最後一排左11就是我們親愛的李老師。左7是教現代漢語的江天老師,後來發現他也早就和同學們一起站在最後一排了。

我能說出名字的這些老師當時都是學界翹楚、教授副教授。一晃37年過去,他們中的多數人如今都不在了,而我們這些學生也開始一批批步入老年。

時光荏苒,歲月不居。林東是我第一故鄉,我在那長大並讀完中小學;瀋陽是我第二故鄉,我在那讀書工作並娶妻生子;香港,用老話說,也是我生活和戰鬥過的地方;而深圳使我安營紮寨享受夕陽,是我第三個故鄉。三張畢業照記錄了我求學的過程和那個時代,回首過去,感慨萬千,然而一切又盡在不言中。

來源:華夏連線

編輯:畢永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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