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無情最是帝王家」，對皇權的追逐，一直以來都是歷朝歷代的重大事件，幾乎每一次權力更迭，都會引發一場政治地震。西漢景帝時期的皇位繼承問題，雖然不像唐朝「玄武門之變」那樣血腥殘酷，也不像清朝「九子奪嫡」那般歷時彌久，但也牽扯到當時最主要的幾方政治勢力。最終，非嫡非長的劉徹登上帝位，成為一代雄主漢武帝，這背後有著怎樣的政治運作？

一、梁孝王的崛起與退出

在爭奪皇位的幾派勢力中，最有實力的是梁孝王劉武。梁孝王是竇太后的小兒子，漢景帝的親弟弟，是皇室宗親中關係較近、地位較高的人。七國之亂時，梁國作為戰爭的主要陣地，抵禦住了七國的主要兵力，為周亞夫的反擊提供了寶貴的時間。平定叛亂後，梁國因功勞最大，所獲得封賞最多，雄厚的實力成為梁孝王爭奪皇位的資本。

梁孝王同景帝關係很好，更是受到了母親竇太后的喜愛。一次，景帝與梁孝王飲酒，酒酣耳熱的時候，景帝對梁王說：「千秋萬歲後傳於王。」就是說，等景帝駕崩以後，要把皇位傳給梁孝王。不知道漢景帝這番話是玩笑還是真話，反正君無戲言，梁孝王和竇太后都當真了。

無論在京中還是在梁國，孝王都享受著極高規格的待遇。梁國的官員在京城出入殿門，更是與中央官員無異。在梁國，梁孝王儼然就是天子。顯然，梁孝王已經成為除了皇帝外最有權勢的人，繼承皇位就是他的下一個目標。

景帝七年（前156年），原太子劉榮被廢，此時的梁孝王正在京城。竇太后希望立梁孝王為後嗣，以袁盎為首的大臣極力反對，最終竇太后只好放棄。那梁孝王會有什麼反應？連司馬遷也不知道，只說「以事秘，世莫知」。可以想見，此時的梁孝王縱使有起兵之心，也因身處京城無起兵之力，只得妥協。但他心裡卻恨死了袁盎。

返回梁國後，梁孝王就雇殺手殺死了袁盎。幸而他的謀臣替他攬下了罪責，朝廷也沒有為難孝王。為了母親竇太后的歡心，景帝沒有過多地追查梁王，但與他日益疏遠。這個時候，梁孝王便已經退出了皇位的爭奪。

為什麼具有強硬的實力，又得到竇太后支持的梁孝王會退出皇位的爭奪呢？其中最大的一個原因，應該是沒有得到中央廷臣的支持。不僅僅是袁盎，就連竇家的外戚竇嬰，也反對傳位於梁孝王。可見，竇太后代表的只是個人意願，而非身後外戚集團的支持。作為景帝的親兄弟，梁孝王或許看開了，自己退出爭奪。最後一次離開京城的時候，他的眼中應該沒有太多的不甘吧。

二、栗姬與廢太子

景帝共有14個兒子，真正爭奪太子的，只有長子劉榮與十子劉徹。景帝四年（前153年），七國之亂平定後不久，為了穩固政治局勢，景帝將栗姬之子劉榮立為太子。劉榮是漢景帝的長子，按照立長子的原則，劉榮立為太子也無可厚非。漢景帝專門為劉榮選擇了平定七國之亂的功臣竇嬰為太子太傅，看得出來景帝有意栽培他。但劉榮居太子位僅僅3年就被廢了。

這一切，似乎得歸因於劉榮母親栗姬的失誤，以及景帝的政治考量。栗姬是典型的小女人脾氣，經常因為一些小事爭風吃醋。景帝的親姐、長公主劉嫖（館陶公主），深得竇太后寵愛，在宮中地位極為尊榮，是不可小覷的一股力量。

館陶公主為了保證自己的地位，就想把女兒嫁給太子劉榮為妃。栗姬卻因為館陶公主在後宮深受歡迎而心生嫉妒，拒絕了這樁婚事，從而喪失了館陶公主的支持。

接下來，栗姬的操作可謂愚蠢至極。一次，景帝身心不適，就跟栗姬說，希望自己百年之後，栗姬能夠善待其他的妃子與皇子。結果栗姬沒聽出景帝的畫外音，竟然拒絕了！景帝表面上沒發怒，但恐怕此時已經動了廢太子的念頭。他大概想起了高祖朝的呂后，頓感脊梁骨發冷。

就在這時候，劉徹的母親王夫人與館陶公主竟然慫恿景帝立栗姬為皇后，漢景帝大怒。不久後就廢太子為臨江王，栗姬也在憂憤中死去。一眾官員也都受到了牽連，如太子太傅竇嬰，曾力保太子，在太子被廢後，甚至「屏居藍田南山之下數月」。 栗姬在政治上的不成熟，誤了劉榮一生。

三、王皇后的運作與劉徹上位

劉榮被廢後，劉徹的母親王氏被立為皇后，年僅7歲的劉徹被立為太子。劉徹非嫡非長，他的母親出身又不好，卻能脫穎而出，這背後有著怎樣的政治運作？

一切要從劉徹的外祖母臧兒說起。臧兒是漢初異姓諸侯王臧荼的孫女，嫁給王仲後生有兩女，其中就有武帝的母親王娡。後來王仲去世，臧兒改嫁長陵田氏，又生下田蚡、田勝。起初臧兒將王娡嫁給了金氏，並誕下一女。後來臧兒通過卜筮得知，她的兩個女兒日後必將富貴。她便迫使金氏與王娡離婚，並將兩個女兒都送到太子宮。由此可見，武帝的上位，從他外祖母開始就有了準備。

景帝即位之初，王娡便為其誕下一子，即武帝劉徹。3歲時劉徹被封為膠東王，看似已與太子之位無緣。但事情的轉機很快到來。廢太子劉榮的母親拒絕了館陶公主提出的婚事，以館陶公主的性格，必然不會就此罷休，於是她開始投資劉徹。據野史記載，這一切都多虧了年幼的劉徹的一句話。

一次，館陶公主抱著劉徹，開玩笑說：「兒欲得婦不？」年幼的武帝回答：「欲得婦」。館陶公主隨後將身邊的幾百人都指了一遍，劉徹都不滿意。最後，公主指著自己的女兒問：「阿嬌好不？」劉徹這時笑著回答：「好！若得阿嬌為婦，當作金屋駐之也」。館陶公主一聽，甚是欣喜，從此便在眾多皇子中選中劉徹，這就是「金屋藏嬌」的典故。

當然，館陶公主選中劉徹，絕對不會因為孩童的一句童稚之語。最主要的原因，是王娡和館陶公主達成了政治共識：館陶公主幫劉徹上位，劉徹立她的阿嬌為後。從此，館陶公主常在景帝面前夸劉徹，又在宮中造勢稱劉徹是夢日而生，祥瑞之兆。她還經常在景帝面前說栗姬的壞話，並和王娡一同勸景帝立栗姬為皇后，讓栗姬徹底失寵的。

就憑這樣的政治運作，景帝七年（前156年），劉徹被立為太子，9年後景帝去世，劉徹順利即位，是為一代雄主漢武帝。

文史君說

在中國古代歷史上，西漢景帝年間對於皇位繼承的爭奪，不那麼血腥殘酷，但卻能反映出皇權政治初期的一些特點。外戚勢力是貫穿兩漢政治的重要力量，無論是劉榮還是劉徹，兩個人都沒有真正參與皇位的爭奪。在他們背後，是後宮中外戚勢力的博弈。梁孝王退出，是由於沒有得到外戚集團的支持；劉榮被廢，是景帝出於平衡外戚集團勢力的一種考量；劉徹上位，更是離不開外戚勢力的支持。可見，在皇權政治產生初期，由於官僚體制不完善，外戚總是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我們今天了解漢武帝登基的這段歷史，主要的材料就是太史公留下的《史記》。但《史記》是文言文，而且是距今2000多年前的文言文，很多表達和用詞，今天的人讀起來確實是比較難的。一直以來聽很多朋友說，如果能有一套比較好的白話版的《史記》，那對他們閱讀和理解就會有很大的幫助。現在終於有這麼一套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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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司馬遷撰：《史記》，中華書局2018年版。

班固撰：《漢書》，中華書局2015年版。

陸楫等撰：《古今說海》，巴蜀書社1988版。

（作者：浩然文史·河南師大春秋學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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