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家爭鳴155期 | 宏燈詩話:白瑪曲真,大涼山下的一盞「蓮花燈」

fans news 發佈 2021-11-25T09:21:16+00:00

白瑪曲真,藏語意「蓮花燈」,為她取此名的人說:燈雖然小,但可以溫暖你自己,溫暖你身邊的人。宏燈詩話偶然與其結下詩緣,並有幸賞讀其即將出版的新詩集《那些過去的歲月》,特提筆記下小小心得感悟以贈之。

小編按:白瑪曲真,一位生長於大涼山的藏族女詩人。白瑪曲真,藏語意「蓮花燈」,為她取此名的人說:燈雖然小,但可以溫暖你自己,溫暖你身邊的人。宏燈詩話偶然與其結下詩緣,並有幸賞讀其即將出版的新詩集《那些過去的歲月》,特提筆記下小小心得感悟以贈之。

白瑪曲真,藏族女詩人,四川涼山甘洛人。現系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通俗文藝研究會理事。已出版詩歌集《葉落晚秋》、《格桑花的心事》、《彩色高原》、《在低處行走》《我鍾情的事物匿於時光》等。

白瑪曲真,我悄悄來過你的故鄉

——讀白瑪曲真詩集《那些過去的歲月》

文/宏燈詩話


小雪節氣已過,窗外的喧囂在冷空氣的籠罩下,顯得格外刺耳。坐在電腦前,打開藏族女詩人白瑪曲真即將出版的新詩集《那些過去的歲月》,這些清新的文字,讓我瞬間進入寧靜,讓我從一座叫春的城市轉移到大涼山,轉移到德布洛莫,轉移到青槓村;我不由自主地敲著鍵盤,將內心涌動的跳躍和欣喜浮出紙面。

打開一個人的文字,就打開了一個人的世界。白瑪曲真的新詩集用《鄉情》《情感》《感悟》《遇見》《世間》分類成五輯呈現著她詩意的世界。白瑪曲真說:從我的詩里能看到汪國真和席慕蓉作品的影子,我的創作受到他們的啟發。我非常迷戀他們的詩句里所營造出來的那種跨越歲月時空、囊括一切情感的氤氳氛圍。

的確,真善美的情感流露是我閱讀她作品的第一感覺。當我慢慢細品這行行詩句的時候,如沐微微春風,樸素、真摯的語言撲面而來,字裡行間都透露著對親人、對生活、對故鄉濃濃的暖意和熱愛。在作品《德布洛莫》,詩人這樣寫到:


往北走,這裡是靈魂的歸屬地

往北走,穿過大渡河就是異鄉

月琴聲,撥斷了琴弦

馬步笛,埋入了泥土

不再回頭,不再留戀

不再悲傷,不再憂愁


往北走,在德布洛莫谷底停留

往北走,一直走到來世的路上

父親羊皮鼓,在這裡沉默

畢莫的經書,在這裡塵封

不必苦惱,不必哭泣

不必等待,不必回來


德布洛莫,德布洛莫

畢莫最後的經書中,那是鬼魂的家園

這裡沒有人間煙火,這裡沒有浮華煙雲

安靜後,還是安靜

寂寞後,依然寂寞


德布洛莫為彝語音而來,本意為鬼魅聚集之地。是詩人故鄉的一座名山,也是一座「鬼山」。當地的彝族百姓祖祖輩輩都把那裡視為「禁地」。但從詩人略帶有滄桑的詩句中,我們讀到的不是對鬼山的迷惑和恐懼,讀到的是海子般的抒情,讀到的是對故土濃烈的情感,讀到的是大愛和通透。

說到通透,在物慾橫流的當今社會,這是多麼難能可貴的詩人品質。作品《寬恕》瞬間就抓住了我的目光,讓我進一步肯定了自己的認知:


想了很久,還是要寬恕一些事物

冬天,吹來的寒冷

夏天,炙熱的太陽

還有從睡夢中,悄悄溜走的光陰


寬恕別人的眼睛,滔滔不絕的口水

餐桌上,留下的米粒

寬恕年輕時,曾被偷走的愛情

和青春的背叛


寬恕的血液里,流淌著庸俗的雜質

狹隘的,左右自我的靈魂

不需上帝憐惜

我寬恕了整個世界,也忘記悲傷


「我寬恕了整個世界,也忘記悲傷」,這是全詩的點睛之筆,多麼深刻的人生感悟!我相信,許多人讀到此句,一定會過目難忘。

白瑪曲真在自述中這樣提到,作為1957年西南民族大學招的第一批學生,父親在政法系畢業後到甘洛剿匪,繼而做民改方面的工作。他一生喜歡文學,天性樂觀,總不時收留著一些孤兒、五保戶等無家可歸的人。生重病的人也來我家,父親會救他們,他會治病,會扎火針,實在幫不了就送他們去醫院。那時候放學回來,我們都習以為常和幾個穿著邋遢流著鼻涕的人坐著一起吃飯。父親說,這些也都曾是父母的寶貝,我們老了也可能會這樣。父親過世後,至今都還有當年他幫助過的人偶爾給我們送來東西。在我們那裡,人們叫他王菩薩,他工作了一輩子,去世時只留下六千元錢。臨終前,他吩咐道:「我的後事不要放哀樂,要放我喜歡的民族音樂,你們要唱歌跳舞,畢竟我七十多歲離開,已經不是一件悲傷的事情。」我想,這首《寬恕》不僅是詩人她內心修煉的表達,更是對父親良好修行的傳承。

父親留下寶貴的精神財富,無疑成了詩人安身立命的精神信仰和支撐。詩人多次在作品中提到父親。如《走在前面的父親》、《安寧河》、《小漁村》、《鄉愁,是一陣風》、《告訴我,餘生的路有多長》、《為一座山抒情》、《府河成都》、《我的愛》、《你的消息》、《活到這個日子》、《遠方》、《特爾莫山》、《母親的麥子》、《泥土房》、《雨夜裡的天堂》、《春雪》、《聽,風吹口哨的聲音》、《夏至》等等作品,用多個維度的描述,讓父親在讀者面前生動起來:

父親和戰友們,用青石搭建的幸福路/繞過尼日河,抵達了遠方(《為一座山抒情》)」;「紫紅的玫瑰花瓣,醃上白糖/被父親,做成了湯圓餡(《我的愛》)」;「這個日子,我不想她/我想約父親一樣的男人,徹夜不眠地喝酒(《活到這個日子》)」;「放在父親的背夾上/趕在天黑前,把麥子帶回家(《母親的麥子》)」,這些點點滴滴的記錄,生活味濃厚,眼前立刻就有了畫面感。在《告訴我,餘生的路有多長》中:

「前面的路,不長了/父親說過,餘生一定要好好活著/每一天,都要如陽光一樣嶄新明亮 與風雨兼程/向憂鬱告別/不要企圖熬夜,來守望虛無的黑夜」,這些略帶有汪國真式的詩句,是一個偉大父親對孩子的忠告,也是值得讀者去警醒的處世格言。

除了對父親的摯愛,我們也看到了詩人呈現女性情感細膩的時刻:


能否坐近一些,以另外一種方式

親愛的,我們並不遙遠

能否避開喧囂的人群,放下你的繁忙

舉手,放在額頭上

看那浩瀚的天空上,雲朵輕盈地舞蹈

——《我們並不遙遠》

在生活中,詩人也有獨自剛毅的時刻:


我用很多方式取暖

冰冷的身體,有時如冰塊一樣

許久,都未曾溫暖過

我摘下太陽,用楓葉點燃

把心,掏出來烤火

無奈太多的寒意,澆滅了火焰

我在自己的世界裡,打理日子

無論時光,如何蕭瑟寒冷

我將慢慢拾掇,暮色蒼茫的華年

然後,打磨成火焰的模樣

——《取暖》


更有對生活的感概:


殘存的餘生,不一定要太多的陽光

讓雨露滋潤肌膚

我還得繼續關注,這個或喜或悲的世界

在暮春,儲蓄微弱的能量

繼續愛著一座城池,和與世無爭的人

——《我的愛》

白瑪曲真說,我生長於一個不沾塵土的地方,清山綠水,滿村桃花,一條小溪穿流而過,我家院裡種著大片的金銀花、玫瑰花,雖然生活在漢人圈裡,但人們非常純樸。我非常喜歡鄉下,不喜歡喧囂。人來自於泥土,多沾大自然的氣息,會讓自己的靈魂變得更加乾淨。的確,通篇讀完詩集,她自然樸素的文字語言,就像一眼山泉,能夠輕輕涌動讀者內心最柔軟的地方,讓人在混濁中找到清澈。

保持靈魂清澈,是白瑪曲真的人生追求,也是所有真正詩人追逐的境界。古有陶淵明發出「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感概,而在當今魚龍混雜的詩壇,白瑪曲真堅持著乾淨、剔透的創作風格更顯得彌足珍貴,值得詩友們的尊重和推崇。

其實,詩歌創作本身就是一種修行。誠如我們所有人,都在修行的路上;而有幸遭遇繆斯的人,其筆下的一行行詩句就成了修行的鋪路石。

祝福詩人白瑪曲真!今天,我順著你的文字,悄悄來過你的故鄉。


2021年11月24日



宏燈詩話推出當今詩壇評論家作品,歡迎指導批評;您的轉發是最好的鼓勵!

詩家爭鳴150期 | 吳乙一:我堅信詩歌源自於真誠的內心

詩家爭鳴151期 | 于堅:一首詩的「好」,到底好在哪裡?

詩家爭鳴152期 | 江一郎、葉嘉瑩:好詩是什麼樣子的?

詩家爭鳴153期 | 苦海:簡評當今詩壇的啄木鳥 鄭正西、吳煥唐和阿獨

詩家爭鳴154期 | 詩壇真正的困境是創作主體精神的嚴重弱化

誠邀您關注宏燈詩話,並加入中國詩歌圈——宏燈詩話選稿圈。與您一同讀好詩,選好詩!

關鍵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