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連載 平原舊事之三《荒唐皇歇鎮》第三章 劉大貴發怒棒打鴛鴦

隱讀 發佈 2022-05-19T14:14:34.250098+00:00

第三章 毀戀情,劉大貴發怒棒打鴛鴦。肉鋪老闆劉大貴從茶館出來,急急地往家裡趕,腳步兒有些慌亂。在街口圍個地盤,砌段老牆就可哄那些城裡人的錢,哄那些洋人的錢,這多如意,多自在。

平原舊事之三

荒唐皇歇鎮

俚平

第三章 毀戀情,劉大貴發怒棒打鴛鴦

肉鋪老闆劉大貴從茶館出來,急急地往家裡趕,腳步兒有些慌亂。他心裡的算盤正撥動得上下飛舞。真他媽機會來了,開放搞活,這錢就是賺得便當。在街口圍個地盤,砌段老牆就可哄那些城裡人的錢,哄那些洋人的錢,這多如意,多自在。眼下這世道就是怪,想得到的想死了也得不到,得不到的卻送上門來,邪了!

想到自個每日早早地爬起來,逮住活嚷鬼叫的肥豬,拿著明晃晃的快刀,與豬拼命,與豬搏鬥,實在不划算。天天砍骨剁肉累得膀子抬不起來,身上還沾滿鮮血不說,殺了數不清的生靈,也是一種罪過,日後死了到陰曹地府也不得安逸,那些豬鬼們不把自個給啃了?

眼下錢也賺得不少了,這鎮上就我劉大貴和朱老大建了樓房,兒子日後辦喜事的票子也攢足了,還那麼起早摸黑背著個「殺豬佬」的惡名聲幹麼子?真要像胡鎮長說的,那個「優勢」讓自個來發揮,錢也賺了,祖宗也光彩了,真是讓人美死!

轉念一想,可這「優勢」未必能輪到自己頭上。他娘的如今這年月么子都講個競爭,自個的競爭對手還蠻厲害哩!朱老大實力雄厚,錢怕是預備了不少,與鎮長的關係也熱乎。上回朱老大圖表現,拿出三千元給小學修教室,胡鎮長逢人就夸,開全鎮大會,還親自給那癩子戴上大紅花,以後鎮上有么子事,胡鎮長總是找他商量,那熱乎勁讓人起恨。朱家老二能舞文弄墨,出個餿主意什麼的更是如虎添翼,不得了!至於趙寡婦嘛,雖然那女人勢力單薄,財產也不厚實,可她能說會道,甜嘴一張能蜜死人,把胡鎮長給蜜昏了頭,不一心向著她?趙小牛也不是好惹的貨,發了犟會操刀子捅人,看來對付趙家也不可馬虎。

這一尋思,劉大貴的高興勁散了一半,不由加快腳步。最要緊的是連夜把本族本姓的人召集攏來,認認真真議一番。俗話講,三個臭皮匠,合一個諸葛亮,人多了,主意也多,對付那兩個冤家也有把握。

進了門,屋裡黑燈瞎火的。婆娘這幾日去娘家吃喜酒去了,兒子也不知上哪了。「龜孫子!好不懂事!」劉大貴罵一聲,便「小寶!小寶」地叫起來。

喊了半天,屋前屋後沒回音。想到鎮上今日又沒來電影隊,放那稀奇古怪的電影,這小子鑽到哪條陰溝去了?劉大貴氣急急地沿鎮子找。街上早沒人影晃動了,幾隻狗在青石板街上跑來跑去。路過一個小巷子時,見兩個人影在黑暗中摟抱著,頭抵頭竊竊細語。狠勁一瞅,劉大貴吃了一驚:「好啊,龜孫子!你在這兒抱女人!」嚇得兩個年輕人魂兒飄散,拔腳就跑。「站住!」劉大貴腳板子一跺,兩個人影像釘住似的不敢動彈了。

小伙子果然是劉大貴的寶貝兒子劉小寶,那女的沒轉過臉,一時看不准。

「爸,爸,家裡的貓跑到巷子來了,我們追……」劉小寶顫顫抖抖,結巴著說。

「她是誰!」老子又一聲斷喝。

「她,她……」小寶囁囁嚅嚅,「是朱家的小妹。」

「朱小妹?」劉大貴只覺吃了一悶棍,渾身一震,「多時好上的?」

「我們談了一年,很合得來。」

「老子合不來!」劉大貴這會聽了「朱」字就惱火,「龜孫子,膽兒賊大,敢在外頭搞自由戀,跟老子滾回去!」

朱小妹這時轉過臉來,說:「劉伯,我和小寶相好,是自個的事,自由戀愛不犯法,你們大人還是莫怪我們……」

「你休想!我看見姓朱的就頭疼。你朱小妹就是荷花仙子,我劉家也不要!」

劉大貴這一說,兒子小寶簡直要哭起來:「爸,爸,你莫出口傷人!」

劉大貴說:「他朱老大把咱們家的皇帝爺都罵了,我為何傷她不得?快跟老子回屋,看不折斷你兩根骨頭!」說著便扭住兒子往家裡拖。朱小妹在後頭一跺腳:「劊子手!」不過劉大貴沒聽見。

劉大貴把兒子拖回家,吩咐說:「你快去把你二叔、三叔,總之,凡是姓劉的,跟咱們家沾親帶故的,全喊到家裡來,越快越好!」

小寶問:「幹麼子?打架?」

「開會!這是咱劉家的大事,快去喊,明早我給錢你去縣城買錄音機子。」

小寶雖說不樂意,見父親沒有真揍自己,還終於答應給錢買錄音機子,便挨家去喊劉姓的人。

工夫不大,鎮上劉姓的人陸陸續續摸到劉大貴家。一則劉大貴在本族輩份較高,二則他手頭富裕,族人們日子過得荒時,還能向他借點票子。因此見他召集,便不敢得罪,即使睡下來,也披衣而起,往他家裡趕。

十幾個漢子圍桌而坐,洗耳恭聽劉大貴發話:「這麼晚勞駕各位爺們來家裡,實有要事相告。今日鎮長開會帶回來的信兒,想必耳朵靈的也聽到了。我們劉姓的只要爭到是劉邦,就可承建皇歇鎮參觀遊覽點整套工程,發揮那個優勢,票子賺得又省力又自在,這是本族的榮耀,一來可讓祖宗開心,二來也可讓後人光彩。可是那朱老大卻要跟老子爭高低,硬說是混球朱元璋來過鎮子,他是眼紅咱姓劉的。還有那趙家寡婦的,不知天高地厚,見人拉屎喉嚨癢,也插手進來撈便宜。這事情告訴大夥,就是要大夥啞巴吃湯元,心中有數,抱成一團,跟朱家、趙家斗他個水落石出。爺們有何高見,竹筒倒豆子,說出來讓我斟酌斟酌……對了,明早請大夥來案板各拎一掛瘦肉回去。」

漢子們齊齊地道:「這事全憑大貴作主,聽大貴的,看那朱老大和趙寡婦有麼能耐斗過咱。」

「乾脆!」有一位出計謀,「先下手為強,派人到街口圈個地盤!」

「不妥不妥,」另一位道,「擒賊先擒王,依我說先給朱老大吃個悶虧……」

突然,屋外傳來嘩啦一聲響。「不好!有人聽壁腳!」劉大貴站起來,飛快地推開門,果然見一條黑影朝那頭奔去,正要拔腿去追,兒子小寶攔住父親:「爸,狗在拱牆角,追么子!」

其實瞧那背影,小寶便知是戀人朱小妹。

朱小妹見小寶被他父親扭走了,怕情郎哥挨打,便悄悄隨後跟來,為小寶捏把汗。後來見劉家鬼鬼祟祟來許多人,好生奇怪。就拾來幾塊磚頭,墊起腳站在窗口偷聽。聽了半天,才明白他們在談論么子皇帝的事,又是什麼劉家、朱家、趙家。當聽到他們要算計朱老大時,朱小妹吃了一驚,心一慌,從磚頭上摔下來,慌忙往家裡跑,給大哥報信。

朱老大這會正悶悶地坐在堂屋裡抽菸,臉色鐵青,朱小妹進門就喊:「哥,不好了,劉家要與你斗哩!」

「還要你說?我曉得!」朱老大一聲悶吼,「咦,你怎麼曉得?」

「我剛才親耳聽見的,他們姓劉的在開會哩!」

「好啊,劉大貴,還真算計麼樣對付老子了!」朱老大把煙杆往鞋幫上一磕,立起來,剪著雙手在堂屋裡踱來踱去。忽然,他感到一陣心酸,看人家姓劉的多齊心、多有志氣,可姓朱的卻沒得一個找上門來商議商議,真是散沙一盤。可惱的是,親兄弟朱老二這會還不回來,難道又發了邪勁,賴在趙寡婦家裡了?這個叛逆!該刀殺。

朱老大又驀地記起自己的妹妹好像在和劉家的小寶在搞自由戀,他也曾親眼見過小妹和那小寶坐在荊河邊的土坎子裡談得親熱。他當時並沒在意,一來朱老大對小寶還看得順眼,二來小妹若嫁到劉家,也不算虧,他只好睜隻眼閉隻眼。可這會一聽小妹說起劉家,只覺得火氣往腦門一衝:「死丫頭,我正式告訴你,從今往後,跟那姓劉的小子一刀兩斷,再看見你倆在一堆瘋瘋顛顛,擰下你腦殼!」

小妹急了:「哥,他爸無理干涉我們,想不到你也干涉,你們這是為哪樁?」

「為哪樁?就為他姓劉!是劉大貴的崽子!哼,他劉家的人想娶我朱家的女人做媳婦,枕頭墊高噠!我也不能把妹妹嫁給我的對頭。」

朱小妹可不怕大哥:「哥!不就是為個皇帝麼?你們這些人真是吃多了不好消化,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還鬧騰得這麼帶勁!」

「你懂個屁!這關係到我朱家的大事,還有朱家的財路。在皇歇鎮,我不能眼睜睜瞅著別個撈油水。」

「那我和小寶的事又礙著你們么子了?」

「劉朱兩家如今水火不容,你嫁給他,豈不同流合污?你呀你,都大姑娘了,一點不為做哥的操心,只曉得玩、瘋!你還姓不姓朱?你二哥也神里神經,都不爭氣!從明日起,到垸子裡給你嫂子做個伴,看你還跟不跟劉小寶來來往往。」

正說著,朱老二耷拉著頭,怏怏地回來了。朱老大看見老二額上貼著一塊白膏藥,一副狼狽樣子,心裡就煩了:「你還是這家的人?摸錯了門吧!看看,腦殼都被人打破了,死沒用的!」

朱老二隻是不吭聲,神情麻木,呆呆的像傻子。

「朱家怎地養了你這個廢物。」朱老大吼到兄弟跟前,「人家都齊著心暗算咱朱家,你是聾子?還是瞎子?」

朱老二說:「哥,這事兒莫和別個鬥了,沒得意思的。」

「胡扯!像你這般成天沒精打采,盡思人家寡婦就有意思?在茶館裡,你哥和人家打嘴巴架,你的舌頭給割噠?屁也不肯放一個!我看你的魂兒全讓趙寡婦給勾跑了,心裡向著那寡婦。」

「向著寡婦又怎麼了?」朱老二平時從不敢與哥犟嘴,今日卻頂撞起來,「我朱老二一生一世就為她,我可為她生、為她死,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嘖嘖嘖!」朱老大眼睛瞪得圓溜,像打量生人一般把兄弟渾身掃一遍,「虧你說得出口,一個寡婦把你害成這等模樣,朱家的先人真是造了孽!」

「哥,你不懂,不懂的……」朱老二喃喃細語,像說夢話。

「就是,愛情這玩意大哥就是不懂!」朱小妹站在二哥一邊,結成聯盟,「二哥,你莫管他的,你想怎地就怎地,想愛就愛,誰也管不著。」

「哎喲!」朱老大直拍大腿,氣得光頭上的筋脈一跳一跳的,忽然又從門角尋出棍子,直往朱老二和小妹身上打,「我打死你們兩個叛逆!看你們還愛情!愛情!實話對你們說,只要我還是你們的哥,決不答應你們的愛情!從現在起,再看見你們跟別人勾勾搭搭,抽你們的筋!剝你們的皮!哎喲,氣死我了……」

朱家亂了套,一夜都不平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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