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聲圖書館 | 說不盡的曹禺,與戲劇緊密相連的一生

津彩河北 發佈 2022-06-24T11:51:40.944495+00:00

大約在20世紀80年代後期,我陪父親曹禺去了一趟天津。天津對我來說是個陌生的城市,坐在汽車裡,窗外街景掠過,我一點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方。

文:賈長華 配音:魏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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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渡歸來回故里

文:賈長華 配音:魏節

大約在20世紀80年代後期,我陪父親曹禺去了一趟天津。天津對我來說是個陌生的城市,坐在汽車裡,窗外街景掠過,我一點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方。司機說,這就是過去的意租界了。我看到路邊是一幢幢小樓,已經很陳舊,看得出當年殖民地的味道。忽然我聽到爸爸很大的聲音:「就是它!就是這裡!」

他認出了舊時的街道,興奮極了,連連說:「不錯,絕對不會錯的,這一家姓蕭,那一家姓陳,我真是像在做夢啊!」汽車停在路邊,我們向他的「小白樓」走近。他手指著街道兩旁,「就在這個地方,我小時候這裡排著一溜兒人力車,天津人叫『膠皮』,不問價錢,上去就走。」他又指著一座很舊的小樓,「這就是周金子的家。周金子是妓女,我忘記是什麼闊老爺花了一萬塊錢把她買來做姨太太。」他頓了頓,「為什麼叫金子?一萬塊錢,太貴重了,像金子一樣。」原來周金子是他給這個女人起的名字。他說那時候他特別想看看周金子是什麼樣子,可她不大出來,偶爾在夏天洗了澡出來一下,只是在陽台上一晃。在他少年的眼睛裡覺得她長得很美,像仙女似的。

童年之鄉的印象大量地湧進腦子裡,我爸爸顯得又激動又迷惑。他站在那裡,望著四周,說:「奇怪,一點也沒變。就在這個胡同口,經常看到逃難的農民,一頭挑著鍋,一頭挑著孩子,晚上叫得很慘。」

這家是一座兩層小樓,顏色灰突突的,裡面住的人家不多,都上班去了,只有兩個老人在。陪我們來的人向住戶解釋,而我爸爸已顧不得和主人打招呼,這在他極為少有,急匆匆地邁步上台階走進樓門。

「真是奇怪啊!」他繼續沉浸在驚異的情感之中,「這是我的書房,我就住在這裡,翻譯莫泊桑的小說,讀易卜生,啊,就是這裡讀《紅樓夢》,看閒書,都是在這裡。上學時也在這裡溫功課,還有一個小書童伴著我。」我的眼睛看到的不過是一間光線昏暗的房子,擺著普普通通的桌椅,可他看到的和我完全不同,在他眼裡房間奇異地活起來,有人在裡面出人。

「教我的有一個大方先生,」果然他的先生來了,「他還教過袁世凱的兒子,叫袁克定。他第一次就給我講他寫的『項羽記』。我記得他住在法租界,好玩古錢,好幾個姨太太,人很古怪。他冬天是永遠不生火的。」

爸爸邁過門坎,差點絆倒,幸虧身邊的人扶住他。「啊,這是小客廳……」他立在那裡不動,如煙的往事籠罩著他。「有一個李補耕,穿著長袍馬褂,在這裡等父親下樓見他。每次他來總是帶著他的老婆和兩個丫頭。父親慢騰騰地走下來。也是擺著架子。他一見父親就行三拜九叩禮,每個動作都那麼認真。我覺得可笑極了。這個人靠我父親當了縣知事,撈了不少錢。他來了就和我父親對著抽鴉片,他夫人和我母親對著抽。」 我們走上樓,樓梯很窄,光線更加昏暗。「那時候真是烏煙瘴氣喲!哥哥在樓下抽,父親母親在樓上大客廳里抽……」

聽著爸爸的回憶,我心頭生出一種景象:每一天,他放學回家,屋子裡一片死寂,沒有一點人聲。他走進自己的房間,做自己的事情。他是個乾乾淨淨的孩子,可他還能一直這樣乾乾淨淨嗎?不。伴隨著那股淡淡瀰漫的鴉片味道,有一種東西一點點滲透到他的身體裡,說壓抑也好,憤懣也好,總之他在大干世界上不能平平常常地過活下去,他一天天地甦醒,要有所作為。

我爸爸想起一條叫來福的狗,「那是只小狗,我和他一起睡一起玩,這是我一生中惟一一次養小動物。一天它忽然不見了,再沒有回來,那是對我打擊最大的一件事,現在一閉上眼睛還能想起它的樣子。」

我們在樓上停留了一陣,又下了樓。經過一間屋子,他在門口站下,沉默,然後說:「這是我們吃飯的地方。我最怕吃飯,父親總是在吃飯的時候發脾氣,罵大街,罵廚子。有一次一腳就把我哥哥的腿踢斷了。」事實上,很久以來我就有這樣的感覺,《雷雨》裡周朴園這個人物有爺爺的影子。我爸爸的哥哥抽大煙,我爺爺曾經跪下求他,求他不要再抽了,雖然他自己整天大煙不斷。這些都是我爸爸斷斷續續講出來的,而那些往事對他始終是非常痛苦的。

他不止一次地說過,他的父親很愛他,他十幾歲了,父親還背他,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父親做詩,也讓他做詩,還愛帶他去澡堂子洗澡。

我們又經過一間小屋,爸爸說那是放東西的地方。他記得裡面放著很多箱子,一打開門就是一股霉味。我們走出小樓,在台階上他指給我看旁邊一處王傻子的家。王傻子就是陪他讀書的書童,不用交學費,送兩袋棒子渣給老師。他和王傻子一起乘電車去光明影院看無聲電影,看驚險片《馬瑞匹克弗》。他們倆還一起在院子裡演戲,文戲武戲都演,說著說著他還不由自主地比畫起來。我想像出兩個男孩,身穿長衫扮作老生,你唱一句我唱一句.或是手拿竹竿當馬騎,再來上一段武打。他們像兩個小大人似的,腦子裡充滿想像力。

當我們終於要離開時,爸爸要求在樓前照相,並且說:「我要把照片寄給巴金,他會高興的。」

這就是我陪爸爸回天津舊居的情形。

文學界上有一句俗語:「魯巴茅,郭老曹」,其中曹是指曹禺,他是這些大家中年紀最小、作品數量最少、唯一一位以話劇見長的作家。他並非出身於「戲劇世家」,可他一生都與戲劇纏繞連綿,結下不解之緣。

曹禺的童年 處在苦悶陰鬱之下

1910年,曹禺出生在天津小白樓,後來舉家搬到意租界二馬路二十八號,(現為曹禺故居紀念館)。曹禺從小錦衣玉食,出入前呼後擁,但這樣的家庭並沒有給他幸福,反而成為了他筆下悲劇的靈感源泉。

曹禺的父親萬德尊曾任黎元洪秘書,後來仕途上不得志,脾氣開始變得暴躁易怒,哥哥與強勢嚴厲的父親十分不合,簡直到了仇恨的地步,曹禺曾說過,《雷雨》中周朴園和周萍父子身上,就有他自己父兄的影子。後來曹禺父親沾染上鴉片,整夜躺在大煙榻上吸食,家裡沉靜得像墳墓,陷入死一般的迷茫中。年紀尚小的曹禺便整日把自己關在臥室中讀書,逃避家庭一切,但總是一臉落寞,憂心忡忡。

曹禺故居紀念館

與南開結緣 從戲劇中尋快樂

因為曹禺繼母酷愛戲劇,於是常攜他觀看戲曲和文明戲,同時這也在他心靈播下了戲劇的種子。1922年,曹禺進入南開中學,並加入南開新劇團成為骨幹。平日沉默憂鬱的他,一旦站在話劇舞台就像換了個人。有人甚至認為「曹禺的天才首先在於他是個演員,其次才是劇作家」。

戲如人生 當年海上驚雷雨

後來曹禺進入清華大學,在校期間他幾乎整日在圖書館中寫作,在23歲那年他利用暑假寫出的《雷雨》,更是中國話劇提早進入了黃金時代。這是曹禺一鳴驚人的處女作,更是現代話劇史上的一座里程碑。

《雷雨》話劇劇照

曹禺是寫戲人,同時也是看戲人、戲中人。在《雷雨》中,你可以看到那個布滿濃厚封建主義色彩的20年代中國,他用筆觸將那個時代不同階級人民的生活、思想與矛盾對立刻畫地入木三分,《雷雨》中周公館原型就是曹禺童年生活的家(如今位於天津意風區的曹禺故居紀念館)。

在曹禺的戲劇人生中,《雷雨》《日出》和《原野》三者被統稱為他的「命運三部曲」。這三部作品代表了他的戲劇成就和戲劇高度,也使他在中國現代戲劇史上擁有了不可撼動的地位。

2008年總政話劇團話劇《日出》劇照

「太陽升起來了,黑暗留在後面。但是太陽不是我們的,我們要睡了。」這是《日出》的結尾,陳白露最後的台詞,也是曹禺創作《日出》時最先想出的一句話,它仿佛讖語,概括了曹禺後半生的遭遇和苦悶。

如今,我們走進曹禺故居,一切都讓人感覺恍如隔世,卻又仿佛能真切的看到一段跌宕起伏的人生話劇,聽到這幢小洋樓訴說著這裡發生過的故事。

本期故事講述者

魏節

柒玖(北京)藝考培訓中心創始人

原央視傳媒項目經理人

曾任央視財經頻道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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