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韓子存
2017年8月23日，離開西北之旅的首站——延安，前往寧夏。應蒙古朋友巴格那之邀，繞道去他家客聚。
巴格那家在鄂托克左旗，從延安出發開車六，七個小時，下午四點，到他的牧場。巴格那的牧場，在錫林格勒的草原中，遠遠望去，這裡既有一望無際的壯闊美，也有種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動態美，又有藍天白雲、綠草如茵、牧人策馬的人與自然的和諧美。
這就是我嚮往的大草原，一種空曠神怡的感覺油然而生，遠離鬧市的喧囂和繁華，都市的嘈雜，讓心靈回歸恬淡的寧靜和無爭的安逸，心靈升騰起一種自由地神往。
在下道的路口，巴格那已早早的等候。蒙古朋友自古以來就有一種迎賓禮節，約好的會客無論是社會團體還是私人會面，主人總是遠遠地迎候著客人，隆重場合還分幾個梯隊迎接客人。
巴格那標準的蒙古漢子，身材魁梧，渾厚精悍，體重在二百斤以上。穿著和漢服沒什麼區別。
寒暄過後，巴格那領路前行不遠，就到了他的蒙古包（說是蒙古包其實還是磚混結構，不過外型仍是蒙古包外型）包前豎著兩個車軲轆（我不知道什麼寓意）。
蒙古包里外兩間，擺設並不複雜，外間裡面是廚房，外面擺一張桌子兩把椅子，裡間靠北牆是一個大炕，炕前靠西是一排沙發。
主人把我們讓到沙發上坐下，女主人端上了奶皮子，奶豆腐，水果和自家釀製的酸馬奶（蒙古語 「蘇」），酸馬奶解熱止渴，營養豐富，是招待賓客的上等飲料。
我不大喜歡酸奶，礙於面子，小抿兩口，頓覺香醇可口，回味無窮。一下就改變了我對酸奶的認識。
相互熟悉了，無拘無束的自由取代了初見的拘謹。大家提出參觀瀏覽一下巴格那的牧場。
邊走邊談，巴格那介紹說，他承包的牧場有四千多畝，加上媽媽和弟弟的六千畝的牧場，全家有一萬畝。這幾年，國家實行退牧還草，劃區輪牧政策。對我們限牧補助很優惠，我們除生活無憂，還在鄂托克城裡住，每周定期來牧羊飲水就行了。我還計劃上牧家樂的旅遊項目。
他指了指不遠處新建一兩個蒙古包，又指了指遠方，那是一處苜蓿地。另一處是甘草，黃芪，知母等藥材種植地，既可觀賞又可增加收入。
看來牧民們已結束了策馬牧羊的遊牧生活，走上了小康，從一個側面反映了社會的進步和國家的繁榮。
來到了巴格那的苜蓿地。肥厚茂葉苜蓿讓人滿目染綠，一種清新潤眼沁肺。一個童年趣事湧上腦海。七八歲的時候，放學後總要出去割草。我們村南地有一個畜牧場，就種植有苜蓿，當時我並不知道是什麼，就割了一籃子回家，媽媽用苜蓿做了蒸菜，吃起來酥軟清香，口感極佳。第二天，我又東地割草，那裡是村裡的一個林場，又碰到了一種和苜蓿長得一樣的植物，媽媽可能也認不清，又做了蒸菜，我剛吃了一口就吐了出來，嘴裡苦味難耐，後來知道那是一種藥材，性辛味苦。
馬上想出一個主意：今晚蒸苜蓿，我一說出來，巴格那就驚住了，說：這是羊吃的草，人能吃嗎？
多麼可愛的哥們，這麼好的美食自己種植竟渾然不覺其美味。也難怪，蒙古人喜肉，不像我們對青菜鑽研那麼透徹。
我興奮地湊趣：「那就讓你嘗嘗美味蒸苜蓿。」
采一些回來，遊伴中廚藝最好的三哥，開始獻藝。一會就成，巴格那一嘗大呼好吃，他請夫人也嘗了嘗，也驚嘆其美味，巴格那遂拍照發朋友圈，他的蒙古鄉親立即回信求證，苜蓿能吃嗎？巴格那證實並炫耀：「這是我漢族朋友做的佳品。」
旅遊不僅是游山逛景，還是各種文化的交流。
漢菜剛嘗，蒙餐接踵。巴格那定製的烤全羊也送來了，隨著送羊，巴格那當地的朋友也來了，還有兩個同學，從200公里外的烏海也趕來了。
今晚請吃烤全羊，是在延安時巴格那就電話告知的，我整整一天都期待著（蒙古烤全羊是誘惑我西北之行的主因）。
烤全羊，蒙古語為「昭木」。這是蒙餐中追講究的一道名菜，色、香、味、形俱佳有著濃郁的民族風味和地方風味，是蒙古民族中餐中之尊，許多隆重宴會或祭奠供獻時用，《達斡爾蒙古考》中寫道：「餐品之尊，莫過於烏查（即烤全羊）者。」
朋友圍桌而坐，除烤全羊外，女主人還做蒙古血腸等好多菜，我們的蒸苜蓿也作為名菜上桌，一場歡樂晚宴開始了。
蒙古族待客熱情而儀式隆重，首先是上羊儀式，儀式由送羊的小伙主持，他著蒙古袍，袍子寬大，長袖高領，紐扣在右側，衣邊用漂亮的花邊點綴，用長帶扎腰，顯得精悍瀟灑，腳穿蒙古靴子，靴頭尖向上翹，靴腰有圖案，主持小伙開始唱獻羊歌，歌畢祝詞：
今天，東道主為了盛情款待各位朋友，特意安排了蒙古族最古老、最傳統、最高規格的烤全羊儀式。烤全羊是蒙古族接待尊敬客人的一道傳統名菜。是蒙古民族中的餐中之尊，能夠享受它，顯示了各位的身份和地位，在各位有緣歡聚一堂的吉祥、快樂、幸福時刻，我也把烤全羊擺在了席正中。
草原的羊，吃的是鮮嫩的草，喝的是清涼的泉水，它的絨毛受到過草原甘露的洗禮，它的身軀受過陽光的沐浴，它高昂的頭顱就像孫布爾山頭，它那寬闊的脊背就象廣袤的宇宙，它那長長的肋骨就像檀香樹一樣健壯。在這吉祥時刻，我們把這美味又神聖的烤全羊獻給我們最尊敬的來自遠方的客人，同時給大家舉行隆重、傳統、精彩的儀式，祝大家吉祥、快樂、幸福、健康，共同度過這樣美好的時光。
接下來，我們的三哥做為「王爺」，代表賓客受巴格那的禮敬。
三哥接過蒙古刀，在羊身上畫個「十」字，從羊身上割一塊肉，再接過巴格那盛滿酒的銀碗，用無名指蘸酒彈酹，舉杯祝詞，然後一飲而盡。
三哥接受主敬後，我們也一一接受了主人的敬酒，同時彈奏樂起，氣氛熱鬧歡快。
最後由，巴格那的女同學獻歌敬酒，歌手向主人敬酒，接受祝福的客人要起身站起，平端銀碗，聽歌手獻歌，歌完干酒。歌未唱完酒干則不算，要重新滿上，等歌完再喝一碗。這叫歌聲不斷酒不斷。
輪到我的時候，歌手唱完一曲，我就幹了一碗，剛飲完歌聲又起，原來歌手要唱兩首曲子。笑聲中我又滿上一碗，曲終而飲。同時又向歌手回敬，蒙古女子善飲，歌手接受回敬，飲後再鞠躬，整個儀式熱鬧而完美。
如果說烤全羊讓你味蕾盡享，蒙古歌曲讓你耳悅神怡，蒙古酒讓你情酣興濃，那麼蒙古族人的熱情豪放則讓你溫暖感動，體驗人性的善良與美好。
酒微醉、情已酣、興正濃。巴格那安排的另一場歡樂項目——篝火晚會開幕。
巴格那包東側有一片空地，巴格那早早地豎起一堆木柴，在包前放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水果和啤酒，音響師還把電子琴搬到了戶外。
音樂響起，篝火點燃，一股暖流迎面而來，大家手牽手，圍著篝火，跳起圈舞。
圈舞是蒙古族傳統的舞蹈，有兩腳交替晃悠步，有粗狂奔放的跳踏步，有明快瀟灑的下身或側身跑跳步，眾人手扯手圍著篝火圓圈跳舞。乘著酒勁，大家都跳的歡快敏捷，興趣盎然。時不時還隨著音樂節奏哼上幾句，興高采烈，熱情奔放，體驗著西北遠古色調的淳樸民風。
晚會結束後，主人留宿在蒙古包。激情不減，難以入眠。我獨自來到包外。
空曠的草原涼風習習，天空繁星點點，空氣中瀰漫著苜蓿的草香，醉人的清爽輕觸愜意的快感，別致的情緒喚起對寧靜的留戀，回味巴格那的熱情，西北風情的獨特，讓靈魂感悟到一種新生：讓心靈返璞歸真，讓情誼流淌一生，最好來接受這純淨幽遠夜色的陶冶，這淳樸豪放的風情的洗禮！
2018年2月13日
作者簡介
韓子存，河南長垣縣人。中國詩歌學會會員，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出版有詩集《愛的旅途》，散文集巜聞道山水間》。
（來源：廚娘的詩和遠方 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