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知我意》系列:許淵沖英譯中國古典之美

鄭雨 發佈 2022-12-04T13:34:23.509544+00:00

「別丟掉/這一把過往的熱情,現在流水似的,輕輕/在幽冷的山泉底,在黑夜,在松林,嘆息似的渺茫,你仍要保存著那真!一樣是明月,一樣是隔山燈火,滿天的星,只有人不見,夢似的掛起,你向黑夜要回/那一句話——你仍得相信/山谷中留著/有那回音!

「別丟掉/這一把過往的熱情,現在流水似的,輕輕/在幽冷的山泉底,在黑夜,在松林,嘆息似的渺茫,你仍要保存著那真!一樣是明月,一樣是隔山燈火,滿天的星,只有人不見,夢似的掛起,你向黑夜要回/那一句話——你仍得相信/山谷中留著/有那回音!」

1931年徐志摩因飛機失事而英年早逝,林徽因路過徐志摩的故鄉時,觸景生情而作的《別丟掉》,「一樣是明月,一樣是隔山燈火,滿天的星,只有人不見,夢似的掛起。」情感真摯令人讀來熱淚盈眶。

2016年,許淵沖老先生在《朗讀者》節目中回憶自己和這首詩的緣分。讀大學一年級的時候,為了追求女同學,先生翻譯了這首《別丟掉》,卻在半個世紀後才收到回信。當時雙方都已有自己的家庭,但是回憶起往事來,心裡仍覺得十分美好。

將近百歲的許淵沖先生,再讀起這首詩時竟然還被感動得淚水潸然,可見情感之充沛。就是這樣一位老人,將中國的《詩經》、《楚辭》、唐詩、宋詞、元曲翻譯成唯美外語,帶向世界,讓更多來自五湖四海的人了解中國古文化的輝煌。

許淵沖是北京大學教授、翻譯家,畢業於西南聯大,被譽為「詩譯英法唯一人」,曾獲國際翻譯界頂尖獎項之一「北極光」傑出文學翻譯獎,先生可是首位獲此大獎的亞洲翻譯家。

許淵沖先生曾獲國家漢辦國際「漢學翻譯大雅獎」,國家文化部授予其「中華之光——傳播中華文化年度人物」。他的譯作涵蓋中、英、法等語種,翻譯集中在中國古詩英譯,研究出韻體譯詩的方法和理論。

個人以為,先生本身的名字比社會上賦予他的頭銜更加響亮,提及許淵沖,人們腦海里會想到那位百歲老人,每天依舊兢兢業業翻譯莎士比亞;人們會想到用英文將中國古代的文學作品翻譯出來,竟然是那麼的美。

這個系列共有三本書,分別是風雅詩經《既見君子,雲胡不喜》、浪漫唐詩《我有所念人,隔在遠遠鄉》、婉約宋詞《春風十里柔情》。作為一系列雙語經典典國學作品集,選篇豐富、細膩、唯美,向讀者傳達一種歌頌生活、歌頌情感、歌頌自然的理念。

書中更有《百家講壇》點評嘉賓蒙曼教授、著名作家安寧老師將這些經典國學作品以專業而雅俗共賞的語言進行賞析,並對背後的故事、作者生平等進行進一步的解讀,期待讓更多讀者感受到傳統文化之美。


許淵沖英譯風雅《詩經》: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是許淵沖先生精心選取《詩經》中的經典篇章,主要是「風」和「雅」的部分內容進行英文翻譯,將古典之美用不同的形式傳遞給讀者。

詠嘆對自由愛情的追求,如《鄘風•柏舟》;歌頌對思念戀人的熱烈,如《鄘風•柔中》;還有戍邊戰士思念家中妻子的深情詩篇,如《王風•揚之水》等,這些詩篇用漢語表達出來已經十足美好,然而許淵沖先生用英語翻譯出來並且做到押韻,讀來甚是靜心。

我們都知道,《詩經》是我國的第一部詩歌總集,以四言為主,其中內容紛繁,如祭祖頌歌、怨刺、燕饗、戰爭徭役、農事等,最吸引人的還屬它的婚戀篇詩句,如今被廣泛地運用到我們的生活中。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騑騑,六轡如琴。覯爾新昏,以慰我心。」巍峨高山要仰視,平坦大道縱馳騁。四匹駿馬跑不停,六條韁繩諧如琴。今遇新婚好娘子,滿懷欣慰稱美事。

這是一首以男子的口吻來寫新婚之喜的詩,是對新婚的歌詠和美好愛情的頌歌。放到如今毫不過時,我們能夠以此來形容對別人新婚之喜的愉悅心情。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也是近年來被使用得很多的詩句,出自《鄭風•風雨》,如近年來有一部電視劇《流光之城》裡便有引用該句,意為「既已見到意中人,我的心中怎能不歡喜呢。」

《詩經》從遠古的平原秀野、風和日麗中傳唱至今,且樂且歌且舞,天地大美,盡收其中。許淵沖先生的翻譯讓詩句更加旖旎,兩位講解者的解析也給詩歌的通讀性加持,將中國古典之美翻譯得唯美、細膩。

這本《既見君子,雲胡不喜》有一點讓我很驚喜,那便是精緻的開本,精美的裝幀,而且書的前半是《詩經》,後半倒過來的是婉麗元曲的內容——「花落水流紅,閒愁萬種。」

元曲是我國古代文學的另一高峰,金元新興的文藝風格,民間的情緒,大眾的藝術,或晶瑩婉麗,或活潑率真,俗雅共賞,笑淚相交。

在書中這一部分,許淵沖先生選取了《潘妃曲》、《蟾宮曲》、《普天樂》、《喜春來》等篇章,將閨情、春情、憶別、相思柔軟托出,讓讀者品味每首詩詞的獨有意義。

表達想念有「愛他時似愛初生月,喜他時似喜看梅梢月,想他時道幾首西江月,盼他時似盼辰鉤月。」

千百萬年以來,一切都在發生變化,唯有月亮仍然安靜地掛在那裡,見證著人間的悲歡、生命的傳奇,卻始終一言不發。看月亮的人換了一個又一個,可是那個被愛的人,他始終沒有來。


許淵沖英譯浪漫唐詩:我有所念人,隔在遠遠鄉

唐詩,浪漫而多情;詩人,孤傲又清雋。《我有所念人,隔在遠遠鄉》是許淵沖先生英譯的浪漫唐詩,選取內容都是我們非常熟悉的篇章。

提到中國詩詞,可以說是每一個華人基因里的詩意。正如清代的蘅塘居士孫洙在《唐詩三百首》的序中這樣說: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

表達思念,我們有「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詩句質樸淡雅,寄託著深遠的人生慨望。

月亮是所有中國人共通的精神世界,每個孤寂無眠的夜晚,抬頭看向夜空,月亮都在那裡散發著幽靜光澤,似乎在陪伴著每個想家的遊子。

表達人生困頓失意的主題,在我們的唐詩中早已成熟。「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我們知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漫漫歲月長河中人來人往,觥籌交錯。繁華的宴席終將會散去,人生要怎樣才會沒有羈絆?不如就和心愛的人一生相守,隨心所欲,自由飛翔。

這本《我有所念人,隔在遠遠鄉》中有一附錄,選取的是漢樂府詩歌,那個時代許多文學作品所表現的都是人們普遍關心的敏感話題,如苦與樂,愛與恨,以及對生與死的人生態度,都以詩歌的形式表現出來。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道出深情款款;「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道出至死不渝。這是蘇武的的《留別妻》,整首詩適宜細細品味,我們可以站在一個現代人的角度看,也能和作者一樣,感到命運的無常。

書中還選錄了《古詩十九首》部分詩篇,有我喜歡的《行行重行行》: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棄捐勿復道,努力加餐飯。

想念一個人,會令容顏憔悴蒼老,不覺時光倏忽而過,千言萬語積壓在心無從說起,不如保重身體吧,留得青春容光,以待來日再相會。

靜讀唐詩,就像和唐代詩人一起寄情於山水之間,看遠山滄海,吟愛恨情仇。不懼怕天涯明月的孤冷,因為有如星如月的相思,為閨愁築起愛牆。

許淵沖英譯婉約宋詞:春風十里柔情

不學詩,無以言。同樣,若不學詞,便不會知道文字的古典之美。

我以為宋代是中國古時最雅致的朝代,當時的士大夫群體流行四大雅事:焚香、點茶、掛畫、插畫,這些都是需要耐心和細膩的,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之下,人們的骨子裡都是優雅的吧。

宋詞清風淡月,含蓄朦朧,又不失優雅本色,北宋與南宋兩段寫不盡的思念,說不完的深情,所有的摯美都藏在字裡行間。

《春風十里柔情》是這個系列中的宋詞部分,千里江南,雨荷煙柳,竹籬茅舍,古寺空岩,那些富有江南詩意般的意象,總是頻頻地出現在宋詞之中,給人柔軟美好的慢調情感。

呂本中的《採桑子》詞云:「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只有相隨無別離。」

恨啊,心愛的人不像江邊樓上高懸的明月,不管人們在東西南北何處漂泊,明月都與人相伴不分離。

可是轉角一瞬,又「恨君卻似江樓月,暫滿還虧,暫滿還虧,待得團圓是幾時?」恨那心愛的人像江邊樓上高懸的明月,剛圓滿又月缺,等到明月再圓,不知要到何時。

恨君,實是念君、思君。宦海浮沉,行蹤不定是大多古人的常態,而女子思念愛人,卻只有月亮相伴,或獨上西樓,或日漸消瘦,然而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情在如今看來異常珍貴。

《釵頭鳳》二首是宋詞的經典,那麼美麗的詞牌,卻是一觸碰便令人心痛的千古絕唱。「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復舊池台。」斜陽慘澹,畫角更添憂傷。

「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那樣的相思,是唐婉曾纖纖玉手,為陸放翁把盞黃藤酒的深情;是背負四十多年情債的抱憾終生;是那一句錯錯錯的悔恨與滴血之痛;是轉戰一生卻常回沈園的魂牽夢繞。

宋詞之婉約雅麗,盡在詞中。人生各個階段聽雨,會有不同的感想與際遇,而在不同階段誦詞也如這般,歷史漫漫,人海茫茫,各人有各的經歷和思想。

在《春風十里柔情》的婉麗中,跟隨許淵沖先生的唯美翻譯,與蒙曼、安寧兩位老師一起,與宋人一起,赴一場杏花春雨江南夢,品一曲相思相念共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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