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儒不該狂妄到認為自己可以任意擺弄皇上

匯鏡知行 發佈 2023-02-05T14:30:47.540667+00:00

有一組數字是這樣的:崇禎一朝前後一十七年,除內閣輔臣就用了五十位之多外,被稱為「七卿」、地位僅次於內閣大學士的六部尚書和都察院左都御史的要員也是更換頻繁,計有吏部十三人、戶部八人、禮部十一人、兵部十七人、刑部十六人、工部十三人、都察院左都御史十三人。

|大明日落

|——崇禎王朝的人和事


君「賢」臣「佞」:大明最後的宰相們

伴君如伴虎。不知道是不是遺傳基因的作用,論起對手下臣子的刻薄來,明朝末代皇帝朱由檢和他的殺人如麻的老祖宗朱元璋頗為相似。因此,能在崇禎手下當個宰相實在是不容易。

有一組數字是這樣的:崇禎一朝前後一十七年,除內閣輔臣就用了五十位之多外,被稱為「七卿」、地位僅次於內閣大學士的六部尚書和都察院左都御史的要員也是更換頻繁,計有吏部十三人、戶部八人、禮部十一人、兵部十七人、刑部十六人、工部十三人、都察院左都御史十三人。這些大員平均每人任職時間只有一年零兩個半月!即使是如此大量的更換,也沒有一個讓崇禎滿意的大僚。那些人幾乎無一個逃脫來自皇帝的懲罰,輕者罷官坐牢,重者流放殺頭,至於戴罪任職或削職為民者,差不多更是天天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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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賢」臣「佞」:大明最後的宰相們

很快,抓住周延儒的一次破綻,溫體仁打響了開向昔日盟友的第一槍。

導火索則是崇禎四年春天那次的會試。也就是俗話說舉人考進士的大考。

「學而優則仕」是我們今天還會偶爾調侃一下的話題,但在當時,絕對來不得一點馬虎。

明朝時尚極其看重進士與翰林,只有進士及第選進翰林院,才有望仕途順暢,才能當大官。

而你要終老一生只是個舉人的話,對不起,哪怕你為政再清廉,再有實績,侍郎、尚書之類肯定與你無緣。

因此三年一次的會試對那些已經通過鄉試、取得舉人資格的讀書人實在就是一次關乎人生的分水嶺,無論怎麼重視都不為過。

正是因為未來進士們的前程不可限量,對主持考試的考官們來說,這也是一次廣收門徒、培植勢力的大好時機。

座主門生的師生關係,哪怕就是到了現在,也依然是人際網絡中極其重要的關鍵環節。

已是內閣首輔的周延儒正是因為看準了這一點,才不顧內閣首輔因閣務繁重、主試之事應交次輔擔任的官場慣例,親自出任主試,而將同樣也是躍躍欲試的溫體仁晾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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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清周延儒究竟有沒有作弊,又是怎樣作弊的,反正結果很快出來了:周延儒的連襟陳於泰和他老友吳禹玉之子吳偉業都名列榜首,同時中士的還有江南名士張溥等。

周延儒搜羅天下名儒為座下門生的目的顯然達到了。

但一場糾紛也由此而起。

不知道到底抓住了主持考政的周延儒的什麼把柄,反正溫體仁暗中指使人大造輿論,說周延儒徇私舞弊,偏袒吳偉業,甚至有御史摩拳擦掌要具疏參彈。

周延儒則搶先一步,將吳偉業的試卷呈送御覽。崇禎閱後很是滿意,御筆親批八個大字「正大博雅,足式詭靡」,欽點吳偉業為會元(會試第一,也就是狀元)。

對這個只比自己大一歲的青年才俊,崇禎的欣賞之情溢於言表,又特賜其馳節還鄉,合卺完婚。

周延儒咧嘴而笑。

溫體仁啞口無言。

公平地說,周、溫都是頗有才幹之人,能力遠遠高出同朝為官的諸多庸碌之輩。

但溫體仁由於年長許多,歷練已久,為人圓滑沉穩、不事張揚,尤其難得的,是在瀰漫官場的貪風面前也能潔身自好,且入閣前後都是如此。

周延儒則肆無忌憚,什麼人都敢交,什麼錢都敢收,什麼話都敢說,無形中就犯了官場大忌,也為自己日後的結局埋下伏筆。

崇禎四年秋,在溫體仁的暗中操縱下,言官們又掀起了一個彈劾周延儒的高潮。

突破口是他一手提拔的大同巡撫張廷拱和登萊巡撫孫元化,起因則是毛文龍舊部孔有德等登萊叛亂,導致山東大亂。

言官們揭露的事實有——

登萊孫元化,耗費軍餉超過當年毛文龍數倍,不但毫無戰功,反而使島兵兩次譁變,但就因為他是周的同鄉和曾經的幕僚,每月都有大批人參、貂皮、金銀送到周府,因此周延儒才千方百計堅護不休。

周延儒居家貪橫,兄弟家人在老家宜興橫行鄉里,占盡江南良田美宅,令江南人痛恨入骨,殺其仆,焚其屋,屢屢激起民變。

張廷拱賄賂白銀三千五百兩、琥珀數珠一掛,即被周延儒授以大同巡撫;吳鳴虞賄賂周延儒,周即將其由戶部調到吏部,皇上見其溺職,屢行降罰,周延儒仍庇護不已,原因在於吳早把常州腴田五千畝拱手相送。

甚至還有人這樣說:指使登州兵叛亂的不是孔有德,而是孫元化;促成孔有德叛亂的,不是孫元化,而是周延儒。

樁樁件件,多是查無實據但又事出有因,崇禎雖然不好說什麼,但內心對周延儒的寵信免不了要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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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延儒及其黨羽當然不會坐以待斃,他們瞄準了由溫體仁一手引進的吏部尚書閔洪學炮轟不已。

其中以兵部員外郎華允誠態度最為激烈,他甚至不加掩飾地將溫體仁也拉了進來,指責兩人朋比為奸驅逐異己:閣臣兼操吏部之權,吏部唯阿閣臣之意,線索呼吸,機關首尾,造門請命,夜以為常,統均大臣甘作承行之吏,黜陟大柄只供報復之私。

這顯然是溫、周兩人相軋的又一回合。

似乎有些明白了的崇禎對雙方各打五十大板,暫時止住了雙方互相攻訐的勢頭。

他下令剝奪華允誠半年俸祿。

又批准閔洪學回籍養病。

看起來雙方好像打成了平手。

但善於揣測聖意的周延儒忍不住在心裡琢磨著,閔洪學遭到彈劾,只是按慣例請求回籍,皇上卻真就准了,那是不是說,皇上對自己還是有所眷顧呢?

不管怎麼說,罰俸半年和丟官回家壓根兒就不能同日而語呀!

大明朝的哪個官兒是只靠俸祿活著的?而官沒了可就什麼也沒了。

一不做,二不休,周延儒決定再來一搏!

首先拍馬而出的,是周延儒的姻親、翰林院編修陳於泰。他以陳述時政四事為幌子,指桑罵槐,攻擊溫體仁。

溫體仁派出的大將則是宣府太監王坤,指責陳於泰盜竊科名,牽連周延儒。

周延儒再派人上疏,指責太監王坤妄干彈劾之權,且文辭練達,機鋒挑激,必有陰險邪惡之人在背後主使,明顯地影射溫體仁在幕後操縱。

朱元璋當年廢除宰相後,同時也鑄了一塊「內臣不得干預政事」的鐵牌,高懸於宮門之上。

但人亡政息,太監干政乃明朝朝綱大壞的一大標誌。

及至崇禎即位,雖說剷除了魏忠賢的閹黨,但他一到緊要關節,依然只以為太監可以信任,其他人通通不可靠。

君臣之間為此沒有少鬧彆扭,而皇上在道義上先就輸了幾分。

因此周延儒才敢拿此說事兒。

王坤以太監之身上疏彈劾首輔大臣的舉動,同時也惹惱了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王志道。他上疏激烈地抨擊了這種行為,並特意點明了自己的憂慮:

「終不忍開內臣輕議朝政之端,流禍無窮,為萬世口實。」

他本來以為皇上應該指責王坤及藏在其幕後的溫體仁,不料犯了皇上的大忌,立即被革職為民。

崇禎還對周延儒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卿昨辯王坤疏,日後錄入史書,甚是好看!」

能言善辯的周延儒竟是無言以對。

看出端倪的溫體仁暗自好笑,不久後又唆使刑科給事中陳贊化上疏,指名道姓彈劾周延儒招權納賄。

周延儒上疏分辯之後,陳贊化再上一疏,曝出一條猛料——周延儒曾經公開對人說:

「上先允放,余封還原疏,上遂改留。余有回天之力,看來今上是羲皇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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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周延儒四十多歲,正是英氣勃發之時,智慧和經驗都處在巔峰狀態;而皇上只有二十來歲,在一些政事的處理上聽從他的意見也屬正常。

但他不該狂妄到認為自己有回天之力,視皇上為可以任人擺弄、不明世事的伏羲時代的上古之人。

這當然是大大的大不敬之罪。

再說了,崇禎自即位以來,勵精圖治事必躬親,怕的就是大權旁落遭人愚弄,結果卻落得個如此評價,能不氣炸了肺?!

況且還有那麼多人證實陳贊化揭露屬實。

周延儒自然只能灰溜溜地回老家去了。

棋高一著的溫體仁最終大獲全勝。

「崇禎皇上遭瘟了」的新編童謠不久就開始在京城大街小巷傳唱開來。

✎待續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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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蔡磊 鄭泉寶

編輯:@雲山

配圖: 杯子

校對: 綠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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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責聲明

本文選自2007年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出版的《大明日落——崇禎王朝的人與事》,經過作者蔡磊、鄭泉寶授權網絡發布。如有轉載請註明出處和作者信息,否則視為侵權,作者保留追責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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