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念高一的弟弟,失蹤了 101 天后終於被找到。
可他死了。
死得很慘,內臟被掏空,軀殼被扔在廢棄煤礦的坑裡。
我趕過去,看到他被塑料膜包裹的身體。
憤怒充斥全身,復仇之火熊熊燃燒。
1
三年前,我父母因車禍意外去世,留我和弟弟相依為命。
可我弟弟在尋常的一天,突然不見了。
他十六歲,正上高一,三月 26 日這天,晚自習放學後沒有按時回家。
之後我到處找他,上網求救,發傳單張貼,報警,能想到的方法我都用了。
奈何一直沒有找到。
直到今天,他失蹤的第 101 天,警方傳來消息。
我腦袋裡嗡嗡作響,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打車去往城郊的一處廢棄煤礦處,一直跟我聯繫的趙警官在路邊等我。
他面色沉重,眼神透著慈悲。
我趔趄地走過去,他迎過來跟我打手語。
我跟他朝煤礦深處走。
順著他們的目光看過去,在一片廢渣中,一個塑料膜包裹著一個人形。
邊上有法醫在檢查。
他們讓我認屍。
我顫抖著去看,是我弟弟的臉。
他一絲不掛,胸前有長長的三個刀口,整個腹部完全癟下去。
我雙腿一軟,跪了下來。
眼淚,瘋狂往外涌。
喉嚨深處禁不住發出陣陣嘶吼。
我弟弟小傑是正常人,能聽能說,上的正常學校。
是我父母的希望。
是我唯一的親人。
可現在,他死了。
身上能用的器官全被摘走。
2
趙警官安慰我。
我跟他們一起回到市里,他們給小傑做屍檢。
小傑的心臟和肝臟、兩個腎以及眼角膜都沒了。
法醫解剖現場,他們勸我節哀。
我渾身的血液,一半被凍住,一半在燃燒。
我怎麼節哀?
我恨不得立刻找到兇手把他大卸八塊。
眼淚不受控的往外流。
憤怒在胸口燃燒,我感覺自己快要爆炸了。
我抿唇搖頭,在趙警官面前長跪不起。
我跟他比劃,我說要抓到壞人給我弟弟報仇。
趙警官大概可憐我,跟我透露了他們最近在查的案子。
他說本市自半年前湧入一夥來歷不明的犯罪分子,我弟弟的死可能跟他們有關。
還給我看了最大嫌疑人的照片。
照片上是個長相冷峻的男人,五官出奇的硬朗精緻,眼神透著深沉。
「徐熙,我們明白你的心情,調查案件是我們的職責,相信我,我們會給你一個交代。」
我憤怒、不甘、痛苦,可也做不了什麼,只能先給弟弟辦喪事。
我家幾乎沒什麼親戚,連個弔唁的人都沒有。
辦完喪事,我渾渾噩噩地窩在家裡。
忍不住反反覆覆地想:這樣的悲劇為什麼會發生在我們身上?
那些劊子手,為什麼會這麼殘忍?
整整一個星期後,我才出門。
我是聾啞學校的老師,課餘在和平廣場給人畫畫。
現在是暑假,我用不著去學校。
每天的時間就是坐在廣場的噴泉邊,支起畫架,不停地畫畫。
這幾天,我總是一邊畫一邊流淚,顧客被嚇到,來的人漸漸少了。
這天的太陽很大,我準備撐起遮陽傘,可一陣風吹來,大傘居然拖著我往一旁跑。
「呵……」一個男人滿臉嘲弄地看我滑稽的樣子。
我看到他。
心臟驟然一縮。
他的臉,跟趙警官給我看的犯罪嫌疑人一模一樣。
幾乎是一瞬間,我決定要接近他。
我控制著傘往他邊上靠,故意摔在他的腳邊。
他沒有扶住我。
一雙鷹隼似的眼,戲謔地俯視著我。
我大腿露了出來,在陽光下白得耀眼,後知後覺地捏住裙擺,慌忙起身。
低著頭紅著臉去把傘追回來,費力地撐好。
之後再不看他。
但他也沒走,遠遠地靠在一根柱子後,一邊抽菸一邊看我。
有男人送我鮮花,我笑著打手語拒絕。
我在廣場駐紮了六年,附近很多店鋪的老闆都認識我,其中不乏我的追求者。
我長相甜美,皮膚瓷白,是很多男人喜歡的類型。
但我聾啞,正常男人並不是真的想娶我。
到傍晚,我收拾畫架回家。
發現有人跟蹤我,便加快腳步。
此後一連幾天,我都看到了那個男人,他悠然自在地坐在咖啡館內,隔著玻璃看我畫畫。
眼神深幽,詭譎莫測。
我偷偷畫他的肖像,他發現了,走到我身邊看了看,「你是聾啞人?」
3
他應該發現我跟人交流都是打的手語。
我一臉迷茫地看著他,拿畫紙欲蓋彌彰地蓋住我給他畫的肖像。
他湊近我,笑得惡劣,「你還挺好玩的。」
我仍舊一臉茫然地看他。
他嘶了聲,拿出手機調出微信,示意我加他。
我猶豫著撇開眼,遲遲不拿手機。
男人哼笑,「偷畫我,還對著我臉紅,嘖,還裝。」
我看出他一臉的玩味。
我低下頭,露出自卑不想理他的樣子。
趙警官說他很多疑,我不能顯得主動。
他沒加上我的微信,開始跟蹤我,之前跟蹤我的也是他。
一輛不起眼的黑車,不緊不慢地跟著,直到我家單元樓下。
我回頭看一眼車,飛快地上樓回家。
等我下樓扔垃圾時,車子竟然沒走。
他下車朝我走來,用手機打字給我看,「幫我畫一幅肖像畫,我付你錢。」
他高大的身影攏住我,剛好擋住路燈。
陰影中,我露出適當的戒備。
我的眼神,對他既充滿好奇又帶著些害怕。
我跟他打手語,「你明天到廣場,我給你畫。」
他皺眉,「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他又調出微信。
這次,我沒拒絕。
互加了彼此的微信。
他發信息問,「你剛說的什麼意思?」
我看了看他,「你明天到廣場,我給你畫。」
男人笑了,「你怕我?」
4
我抬眼,注視著他。
弟弟以前總說我長了一雙會說話的眼睛,黑而明亮,看人時自帶一股風情。
現在,這風情里透露著對陌生男人應有的忌憚和獨居女孩該有的防備。
男人被我看的扯了扯唇,打字,「我叫孟斐,是一名診所醫生,你可以相信我。」
孟斐,我記住了。
我也打字,「你明天下午五點到廣場找我。」
說完,頭也不回地上樓。
不巧的是第二天下午天氣突變,眼看著要下暴雨,但孟斐還沒出現。
我沒有等他。
快速地收拾畫架,背著往回趕。
走進小區時,電閃雷鳴間,暴雨傾盆而至。
我奔跑起來,眼角餘光看到孟斐開的那輛車,腳下故意一滑,整個人摔倒在地。
我痛苦地捂著腳踝,坐在泥坑裡半天沒站起來。
沒幾秒,一把黑傘撐在我頭頂,替我擋住暴雨。
孟斐蹲到我身邊,伸手拉我。
我歪著頭看他。
他有一雙很漂亮的雙手,骨節分明,手指纖長,皮膚白皙。
我狼狽地攥住他的手站起來。
我腳受傷了,一瘸一拐,他扶著我上樓。
他幫了我,於情於理我該請他進屋喝杯熱茶。
我做出邀請的手勢,他挑了挑眉,走進我家。
我放好畫架回頭看他。
他身上的黑 T 恤濕了大半,黏在腰部,腹肌輪廓若隱若現,襯得他更加吸引人。
我低頭再看自己。
白紗裙濕透了同樣黏在身上,勾勒出胸前飽滿的弧度。
氣氛莫名尷尬。
我拿了干毛巾給孟斐,又倒了一杯熱茶給他,接著指了指浴室,告訴他我要去洗澡。
他點頭表示明白。
我拿了衣服走進衛浴間,回頭時,看到他正打量我的家。
一個二十二歲獨居女孩的家,簡單整潔,溫馨素雅。
唯一不同的是,我房間四壁上貼滿了鏡子。
鏡子便於眼睛去看。
孟斐看出鏡子的用途,玩味地勾了勾唇,目光朝浴室瞥過來,我趕緊拉上門,脫衣服沖澡。
「砰——」我腳受傷了,浴室里又太滑,跟在暴雨中一樣,重重地摔了一跤,發出巨大的聲響。
這次是在瓷磚上,摔得更疼。
我咬著牙,心裡默數一、二、三。
果然,孟斐拉開門進來了。
他目光掃過來,我害羞又疼痛地蜷住自己。
他扯過一旁的浴巾裹住我,把我抱到外面的沙發上坐好。
我紅著臉,抗拒的忸怩身體。
他嚴肅地握住我又紅又腫的腳踝,伸手檢查骨頭,「脫臼了,我幫你復原,你忍一下。」
我低著頭,看著他修長的手握住我的腳,用力一扳。
劇烈的疼痛,讓我嘶嘶吸氣,搭在孟斐肩上的一隻手下意識用力抓緊。
他身上都是肌肉,觸感結實。
他幫我復原後,抬頭看我。
目光深不見底。
我意識到什麼,趕緊收回手,拉著浴巾把自己裹緊一些。
浴巾不大,我的鎖骨和大腿都露在外面,而裡面,什麼都沒穿。
孟斐幫我拿來衣服,他背過身,我拿起衣服穿。
卻忘了屋裡的鏡子。
鏡子裡映出我的身體,我的一舉一動。
我看到孟斐分明盯著鏡子,一眨不眨。
我後知後覺地想起這茬,穿好後,紅著臉作勢去捂他的眼,他握住我的手,似笑非笑,「你身材真棒。」
我皺眉,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感覺不妥地抽回手,拉開與他的距離。
隨後拿手機打字給他看,「我請你吃晚飯當是感謝,可以嗎?」
孟斐笑著點頭。
晚飯是我親手做的,冰箱裡有半隻雞和一些肉絲,當宮保雞丁和魚香肉絲上桌時,孟斐意外地挑眉。
小餐桌前,我們面對面坐著,安靜吃飯。
吃完後,他主動幫忙收拾碗筷。
清理好廚房,他打字問我,「你家其他人呢?」
5
我心臟抽痛,面上卻不顯絲毫,只落寞地打字回他,「我父母死了,現在只剩我自己。」
當第一次遇到孟斐時,我就把家裡所有關於小傑的痕跡全部抹去,不會讓孟斐把我和他做任何聯想。
孟斐平靜地看著我,目光幽深,讓人難以捉摸。
我只當他是尋常男人,微笑著讓他跟我到畫室,支好畫架後讓他坐好。
我的世界萬籟俱寂,眼中只有孟斐冷峻立體的臉。
如果只看顏值,沒人會認為他是犯罪分子,他比絕大多數男明星都要帥氣。
他的臉,在我筆下慢慢呈現,栩栩如生。
看著他的畫像,我眼裡有光流動。
孟斐好奇地走過來看了一眼,「畫得真像。」
我把畫取下遞給他,他望著我,「送給你。」
我愣了一下,一旁的鏡子裡映出我躊躇的模樣。
想要,又透著某種不確定。
我盯著畫,不敢去看本人。
孟斐忽地捏住我的下巴,讓我看著他,他用唇形對我說,「徐熙,你很好。」
我露出茫然之色,他竟直接低頭親我的唇。
我整個人都呆住了,雙手不知道往哪兒放,明明想推開他,最後竟繾綣地落在他的肩上。
他抵著我的額頭,咧嘴低笑。
大拇指從我的唇角意猶未盡地慢慢碾過,「味道很好。」
他說我味道好。
我裝作懵懂地看他。
氣氛比我預想得還好。
但到底進展得太快,而且他極具侵略性。
我朝他打手語,「時間不早了,我要睡覺了。」
他看出我是讓他走的意思。
他咂了咂嘴,沒再逗留,走了。
我關上門,衝進浴室拼命刷牙。
孟斐的氣息很霸道,浸染著我,讓我刷了很久很久,都沒覺得乾淨。
我知道這很難,但我要給小傑報仇。
再難,我也會忍下去。
6
我以為這晚之後,他會經常來找我。
結果過去半個月了,他也沒出現。
我抽了個時間跟趙警官聯繫,跟他說了接近孟斐的事。
趙警官大為震驚,覺得我是不要命了。
可我已經讓魚上鉤了,不可能放棄。
而且,我每晚仇恨得睡不著,恨不得立刻挖出兇手幫小傑報仇。
「趙警官,你就當我是你的線人,你幫幫我,讓我找出證據抓住孟斐,把他繩之以法。」
在我的一再懇求下,趙警官答應讓我做他的線人,我們一起合作。
據他們掌握的資料顯示孟斐特別狡猾,如果真想跟我發展,一定會調查我。
他們第一時間抹去了我和小傑的關係,然後安排我走一步險棋。
這段時間市中心發生了一連串謀害年輕獨居女性的惡性案件,為了試探孟斐有沒有在背後盯著我,一連數個晚上,我都會獨自出門跑步。
我走的正是犯罪嫌疑人的攻擊範圍圈。
第九天這晚,身後閃過一道鬼祟的身影。
後腦勺被敲了一下,我瞬間失去了意識。
等我醒來時,被綁在一張金屬焊接的床上,邊上站著個眼神陰沉的男人,手裡赫然拿著電鋸。
雖然來之前就知道有危險,但沒想到這麼恐怖。
電鋸發動,我聽不到一點聲音。
我驚恐地睜大眼,卻喊不出呼救聲。
「臭女人,叫你穿緊身褲亂跑,騷氣,騷氣。」
「該死,該死!」
男人發動電鋸,齒輪飛快地旋轉起來。
我驚恐地掙扎,試圖去解綁住手腳的繩子。
我的反抗,卻讓男人興奮起來,躍躍欲試移到我的腿邊,「你真漂亮,我先鋸斷你的腿,讓你逃也逃不掉。」
我心膽俱裂。
孟斐怎麼還不出現?
難道他對我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