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協「作家活動周」詩人詩選

中國詩歌網 發佈 2024-03-02T23:21:30.094849+00:00

連日來,中國作家協會「作家朋友,歡迎回家——作家活動周」以一系列豐富多彩的文學交流活動,讓來自全國各地的基層作家感受到「回家」的溫馨和溫暖,本期推送參與這次活動的詩人詩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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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來,中國作家協會「作家朋友,歡迎回家——作家活動周」以一系列豐富多彩的文學交流活動,讓來自全國各地的基層作家感受到「回家」的溫馨和溫暖,本期推送參與這次活動的詩人詩選。

張二棍

本名張常春,1982年生,山西代縣人。詩作入選多種選本。出版詩集《曠野》《入林記》。曾獲《詩刊》年度青年詩人獎、趙樹理文學獎、華文青年詩人獎、《黃河》年度作家獎、《長江文藝》雙年獎、大地文學獎等。

聖 物

多年前,也是這樣驟雨初歇的黃昏

我曾在草叢中,撿拾過一枚遺落的龍鱗

我記得,它閃爍著金光,神聖又迷人

它有鋒利的邊緣,奇異的花紋

我聞到了,它不可說的氣息

我摩挲著它。從手指,一陣陣傳來

直抵心頭的那種戰慄。我知道,我還不配

把它帶回人間。甚至此時,我都不配向你們

述說,我曾撿拾過一枚怎樣的聖物

我又怎樣慎重地,將它放回草叢。我目睹

一隊浩蕩的螞蟻,用最隆重的儀式

托舉著這如夢之物,消失於剎那

獨坐書

明月高懸,一副舉目無親的樣子

我把每一顆星星比喻成

綴在黑袍子上的補丁的時候,山下

村莊裡的燈火越來越暗。他們勞作了

一整天,是該休息了。我背後的松林里

傳出不知名的鳥叫。它們飛了一天

是該唱幾句了。如果我繼續

在山頭上坐下去,養在山腰

帳篷里的狗,就該摸黑找上來了

想想,是該回去看看它了。它那么小

總是在黑暗中,衝著一切風吹草動

悲壯地,汪汪大叫。它還沒有學會

平靜。還沒有學會,像我這樣

看著,腳下的村莊慢慢變黑

心頭,卻有燈火漸暖

白慶國

1964年生,河北新樂人。在《人民文學》《詩探索》《詩刊》《中國作家》《北京文學》等刊發表詩作。著有詩集《微甜》、散文集《鄉村底色》,獲《中國作家》首屆郭沫若詩歌獎、第三屆孫犁文學獎、第三屆春泥詩歌獎等。

灰喜鵲

我熟悉一隻灰喜鵲的習性

它的起飛和降落

它在什麼情況下

警惕

什麼情況下

鬆懈

它在吃食物時

如果遇到意外

會把食物丟棄

這瞬間我了解它的心情

——極度恐慌

我會立刻站定一言不語

讓周圍的事物也感染得寧靜下來

讓它的恐慌減少

……

雪 後

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需要它們

在我還沒有起床的時候走動

是愛情的欲望還是一次刻骨的復仇

我只看到了它們雜亂的腳印

在我的腳邊徘徊猶豫了好久

然後決然地向前走去

看著遠去的腳印

產生了比雪還多的安靜

白馬央金

中國作家協會會員,西藏作家協會會員,作品在國內外多種文學刊物和報刊發表,其中部分作品翻譯成藏、蒙、維、哈、朝文,英文、日文、西班牙文等文字刊發,出版詩集《滴雨的松石》《一粒青稞的舞蹈》。

普姆雍措

它是天的延展,或幽居於群山中兀自嬉戲的精靈

它是柔波中的天然語言,又是苦雨淒風中殘缺的笛

用雲的心思,聽無數跫音遠足

陽光、波紋,盤旋於心的長唳,復成為曠世者的傲嬌

不曾褻瀆,藍色的依戀隨著淋漓的年華在湖面蕩漾

輕聲哼起長歌,我的髮鬢被微風拂動

我聽見光與影摩擦的聲音,目睹羚羊聞聲脫逃的矯健

這無可匹敵的藍許是素心的梯田

我在這裡沉湎,又在這裡驚醒

真相已逼近,倏然間,一群黑頸鶴騰空而起

談論一隻羚羊的跳躍

和你談論一隻羚羊的跳躍時

風颳得緊 雪依舊在下

你眼裡有雪 冷寂了我文字中的幽靈

我纖細的手指彈奏過大雁落地的哀聲

也沿著山脊 觸摸過古寺記憶的殘垣

就這樣 遠遠的

指尖像鋒刃 剝離內心清亮的油燈

我邁不開微微顫抖的步子

此時此刻 此時此刻

你想過要敲響灘頭漸自泯滅的鐘聲嗎

又是一排大雁自頭頂掠過

像一排紅色的馬駒

我沒有鮮嫩的芻草 沒有金色的馬鞍

我的目光荒蠻

我決定視而不見

初春了 才感到季節凌駕於土地之上的力量

新葉 雪花 狂風交織在一起

預示前方有命定的箴言

有五顏六色的哈達

有不知姓氏的萬物之王

我丟掉幽靈

請別打問它不知去向的理由

它是一支安靜的長矛

王二冬

1990年生,山東無棣人,系快遞行業從業者。參加《詩刊》社第36屆青春詩會,著有詩集《快遞中國》《東河西營》等。

大 風

搬到新小區後,兒子開始喜歡

熱鬧,尤其是在夏日黃昏

漫天的畫筆,滿園塗抹

他像一隻小獸,撲棱著雙臂

搖擺著,使勁撒歡

當我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他會不停喊「爸爸」「爸爸」

快速朝我奔來——我感覺到一陣風

龍捲風,想要把我帶離地面

他時刻都在飛翔,包括夢中

對於認識的每一個事物,都滿含欣喜

我隨時都在下墜,即使是新的工作

也在簽署合同後帶來另一種困境

即使是在夢裡,我渴望睡眠

又一陣風襲來,梧桐葉沙沙作響

兒子正抓著我的手,問:什麼聲音

我還未來得及回答,他說:「大樹」「大樹」

我抬頭,看到樹葉在起飛

我跟時間不是朋友,它總想把綠葉變黃

這些,兒子還看不到

我仍是他最信任的人

是樹給了風形狀和小孩子理解的語言

而我繼續固執和對抗著

風、陽光、擁抱,都曾給過我救贖的機會

春天的麻雀

麻雀的體內,裝滿十萬畝大風。鼓鼓囊囊的

春天,立在東河西營的枝頭,它們撲棱一下

消失於曠野,青草不開口,藏在蘆葦盪中的

河流與夢,便活起來了……

為什麼我會將麻雀視為鄉村的神靈?它們

小到不及我巴掌大,飛不過生鏽的鐵塔

在我沒有理解遠方的含義前,是麻雀教給了我

天空、糧食、光芒,一場大雪後

關於世界的黑白和不露痕跡的情感

面對一群麻雀,我從不敢先開口

它們分散是子彈,成行是繩索

它們的叫聲單調、瑣碎,正如我們的生活

為什麼要一再解釋,甚至試圖逃離?

麻雀就在那裡,桌角、床頭、書本的序言中

窗外的樹梢上、貌似異鄉的房檐下……

它們彎曲的嘴峰,正盯著我的眼睛

不遠的地方,麥粒乾癟,被風吹起

我仍舊不敢言語,麻雀的心聲就是我的心聲

孫立本

1980年生,甘肅岷縣人。參加第8屆全國青年作家創作會議,魯迅文學院第36屆高研班學員。曾獲第26屆柔剛詩歌獎主獎等。入選第四屆「甘肅詩歌八駿」,出版詩集《大地如流》。

每一次看見落日

每一次看見落日,故鄉高原上的那種

蒼茫、渾圓,帶著血色

我就會想起親人

他們中有的還每天走在塵世的人群里

愛著,生活,趕路,歇腳

擦掉額頭上的汗水

磕淨鞋子裡的沙粒

有的已經住在地下

永遠看不到下一個日出

每一次看見落日,我都會沉默地

跟在它後面

那些沿途的記憶像落在野花上的灰塵

那些光陰,影子一樣

落在身後

肉孜·蘇皮

維吾爾族,1982年生,新疆阿克蘇人,在《民族文學》《中國民族》《新疆日報》《塔里木》《民族文匯》《新疆青年》《江南詩》等刊物上發表詩歌、散文、小說等作品。曾獲第三屆新世紀「塔里木」文學獎、第二屆「塔河文學獎」等。

父親的麥田(節選)

我們家僅有的幾畝地

父親每年都種下麥子

而在三個孩子心中種下希望的種子,

父親在地里種下的麥子

在我們身上生長。

我們經常夢見

父親的麥田

和母親的花卉。

父親喜歡種麥子,

而麻雀喜歡吃麥粒。

收割後的土地上

吃飽肚子的麻雀嘰喳歡唱,

吃飽肚子的羊群蹦蹦亂跳。

收割後的土地上

麻雀和羊群

就像父親的孩子們

在大地上。

父親看著綠油油的麥苗

心中充滿歡樂。

父親給麥子澆水,施肥,

用三個兒子的名字命名麥子,

就像母親用三個兒子的名字命名自己的花卉。

韋孟馳

壯族,1981年生,廣西河池人,作品散見於《詩刊》《詩歌月刊》《民族文學》《廣西文學》《三月三》《紅豆》《南方文學》等。

紅水河的白色濃霧

我和你,從車站返回的時候

天空下著細雨

經過大化水電站

你看見濃霧

從河面冒上來

遠處的山和樹林

都看不清了

白色的大霧漫過河濱

你說好大的霧啊

你站在嫩綠的柳枝下

看霧

我擔心回家的路被白霧侵占

我擔心霧中的車流

我們是時間裡的孤兒

你的父親和我的父親

先後離開了我們

如果我們闖進這白色的霧

看到他們在裡面

我們還能和他們玩耍

那該有多好

李永超

1983年生,雲南曲靖人。在《飛天》《詩潮》《文學港》《邊疆文學》《滇池》等發表作品多篇,入選多種年度詩歌選本,出版詩集《在低處》。多次獲曲靖市政府精品文藝創作獎。

梨花雨

傍晚時分,我走進梨園

狂風正擁著梨花舞蹈

我伸手欲接住幾片卻成徒勞

四方烏雲如群鴉趕來,在頭頂聚集

閃電的折枝手殘忍

掐滅了梨園村所有的燈

黑色暴雨如注,亦如萬千箭簇

斜斜地朝我這個活靶子射來

踏著滿地的白,在梨園中左奔右突

心情糟如腳下四濺的泥濘

終於明白,邂逅一場梨花雨

就像參演一出沒有劇本的戲

肖千超

1990年生,出版長篇小說《大戲》,詩集《逆光之旅》入選21世紀文學之星叢書。曾獲深圳青年文學獎等。

花 開

花開廣西,花開百色

花開那坡。花開黑衣少女的枕畔

花開七座山峰靜臥的大地,你的我的難以割捨的山河

花開邊關,花開苗寨

花開樓閣。花開吐露神示的唇邊

花開七顆北斗照耀的天空,人的神的不可分離的訴說

花開額上,花開眉宇

花開心間。花開猶如戀人的手語

花開日月交替更迭的人間,風的雨的永恆不變的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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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王傲霏,二審:曼曼,終審:金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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