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銀吞下了註定要完蛋的瑞信，給瑞士投下了陰影。」當地時間19日，瑞銀以32.5億美元的價格收購瑞信，試圖平息市場動盪，但這個舉動首先招致路透社一盆冷水的評論。與此同時，歐洲中央銀行和美國、日本、英國、瑞士和加拿大等國央行罕見地聯合行動，以增加美元供應。但正如德國電視一台20日所說，「市場根本不想吞下各國央行和瑞士當局給的鎮靜劑」。亞洲股市周一普遍下跌，歐洲股市早盤沒有企穩跡象，晚上，美股盤前跌幅瑞信為58%，瑞銀為7.3%。「一個有167年歷史的金融機構消亡，標誌著全球銀行業正處於一個動盪的新時代。」英國《經濟學人》20日評論道。美國金融管理諮詢公司OPIMAS總裁馬倫齊對彭博新聞社說，瑞士作為國際金融中心的地位或已被打破，「現在它將被視為金融香蕉共和國」。
瑞銀董事長凱萊赫（右）和瑞信董事長萊曼19日在伯爾尼召開新聞發布會，宣布收購計劃。（法新社）
「悲傷的一天」
瑞士通訊社19日晚稱，瑞士金融市場監管局（FINMA）已批准瑞銀收購陷入困境的瑞士信貸。瑞士聯邦主席阿蘭·貝爾塞表示，「接管是恢復信心的最佳解決方案」。但路透社稱，瑞信董事長萊曼感到沮喪，因為他的銀行被證明無法從一系列醜聞和虧損中恢復過來，他稱19日是「歷史性的、悲傷的一天」。
瑞士央行行長托馬斯·喬丹強調，聲譽是瑞士經濟的核心。瑞士政府表示將提供逾90億美元，以彌補瑞銀收購瑞信可能蒙受的部分損失。在收購達成後數小時，包括美聯儲和瑞士央行在內的一批央行宣布擴大美元互換額度，緩解瑞信被收購及全球銀行業承壓的情況下，對家庭和企業信貸供應造成的負面影響。
德國《斯圖加特新聞報》20日評論說，較大的瑞銀集團對瑞士第二大銀行瑞信的收購是過去15年來歐洲最重大的銀行合併，意味著擁有 167年歷史的瑞士信貸的終結，「瑞士政府希望重獲信任」。
然而，市場對這次收購的第一反應並不好。美國CNBC網站20日稱，亞太股市早盤大都下跌。「銀行股再度被恐慌性拋售」，德國電視一台20日稱，歐洲股市早盤沒有企穩跡象，甚至沒有緩解反彈的跡象——相反，德國DAX 指數在交易開始後急速下跌。報導稱，金融危機的不愉快記憶被喚醒。市場人士稱，央行的協調行動也是一個危機信號，畢竟，此類行動上一次出現是在新冠疫情期間，再之前就是金融危機時期。現在似曾相識的一幕向投資者傳達的信息就是：情況很嚴重，保持警惕。而且市場的連鎖反應已經出現：20日黃金價格創下11個月新高，油價繼續暴跌。
「殭屍消失，但怪物誕生了」
為什麼市場對瑞銀收購瑞信不看好？首先是因為收購後，瑞信超過170億美元的高風險債券面臨清零風險，投資者恐慌情緒加速蔓延所致。（詳見本報今日第11版）
此外，市場對收購的前景疑慮重重。《華爾街日報》提到，瑞士監管機構的緊迫感源於瑞信日益惡化的狀況。知情人士透露，該行上周每天面對高達100億美元的客戶資金流出。
《紐約時報》20日稱，瑞銀收購瑞信，這是迄今為止為遏制過去一周席捲全球的金融恐慌而出現的「最戲劇性一幕」。這筆由瑞士政府在幾天時間裡匆忙促成的交易，標誌著這家擁有167年歷史，曾是瑞士驕傲象徵的機構令人震驚地倒下。這筆交易是如此倉促地達成，以至於瑞銀告訴分析師，他們沒有時間完全模擬收購瑞信的所有財務影響。直到最後一刻，雙方都不確定能否達成協議。知情人士透露，18日晚間，瑞銀提出以大約10億美元的價格收購瑞信，但瑞信董事會拒絕了這一提議，因為僅其持有的房地產就值那麼多錢。接下來，瑞信可能面臨殘酷大裁員，路透社稱，僅瑞信蘇黎世總部裁員人數就可能高達1萬人；而瑞銀可能因為收購面臨反壟斷調查。
「殭屍消失，但怪物誕生了」，瑞士《新蘇黎世報》20日評論說，儘管瑞士現在已經擺脫了一家殭屍銀行，但它醒來時會看到一家巨型銀行——「怪物」。據路透社報導，在這個經濟嚴重依賴金融的國家，瑞銀和瑞信持有的資產總額高達瑞士GDP的140%。收購文件顯示，這兩家公司將獲得瑞士政府和央行約2800億美元的支持，相當於瑞士GDP的1/3。《新蘇黎世報》稱，針對新的瑞銀——「大到不能倒」的說法又回來了，這會產生可怕的後遺症。
「亞洲版」的警惕在升高
《紐約時報》20日稱，瑞信的解體是矽谷銀行倒閉的最新後果。儘管矽谷銀行是一家規模相對中等的銀行，但它喚醒了投資者和儲戶對其他機構潛在風險的擔憂。上周，全球銀行股大幅下跌，市值蒸發了近5000億美元。而沒有一家國際銀行受到的打擊像瑞信那樣嚴重。「19日的這筆交易標誌著一個銀行業標杆的恥辱終結」。
中國對外經濟貿易大學法國經濟研究中心主任、全球創新與治理研究院研究員趙永升20日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瑞銀在瑞士政府的直接「背書」下與瑞信達成併購協議，可以認為此次瑞信危機暫時宣告結束。不過，這次危機已經給瑞士銀行業，乃至整個歐洲大陸國家的銀行體系和金融體系敲響了警鐘。
趙永升認為，短期來看，瑞信事件對瑞士銀行業信譽造成了損傷，也引發國際金融市場一定程度的恐慌。不過他說，如果瑞士和歐盟監管者能夠強力介入，處置風險，並且引導瑞士銀行業回歸穩健的「歐陸式金融」，那麼瑞信危機不會對瑞士銀行業造成長期的負面影響。
《日本經濟新聞》20日稱，瑞銀收購瑞信，表明矽谷銀行破產在引發全球性重組。法國外貿銀行認為，金融動盪的影響目前相對較小的亞洲市場「也很難說不會進一步受影響」，對矽谷銀行和瑞信的「亞洲版」的警惕似乎突然升高了。
趙永升認為，瑞信危機和矽谷銀行危機對中國的影響並不大。具體來看，與這兩大銀行有直接業務往來的中國相關機構都已在積極採取緊急的防範和阻斷措施，「相關事件不會有太大的波及」。
本報駐德國特約記者 青木 本報記者 趙覺珵 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