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菲律賓最高法院判決，菲律賓與中國越南在2005年簽訂的南海油氣勘探協議「違憲」。沒想到，這件事竟然還有下文。菲律賓星報日前報導說，在回顧案件的始末後，有兩名最高法院的高級法官對這一判決給出了反對意見。而此事也預示著，隨著美國的介入以及中菲關係的緊張，菲律賓國內的風向已然出現了新的變化。
在這些高級法官看來，此案涉及對外關係，而不是單純的自然資源的勘探、開發和利用問題，本應該通過外交渠道解決，而不是走菲律賓內部的法律流程。如果在沒有充分理由的情況下，單方面判定與中越的聯合勘探協議「違憲」，只會給菲律賓的國家安全乃至於國際地位，都帶來不必要的風險。但是木已成舟，時隔兩個月，這兩名法官基於理性的反對意見，顯然不可能讓菲律賓最高法院回心轉意。
不過，換個角度來看，判決出爐兩個月後，菲律賓最高法院內部仍然有人願意以理性務實的態度，去梳理這起「違憲」的鬧劇，不失為一個很明顯的信號，那就是對小馬科斯如今採取的南海政策，表示反對。
這裡有必要補充一句，中越菲這份合作協議，其實早在2008年時就已經到期。而菲律賓最高法院直到今年1月，小馬科斯訪華歸來後，才翻舊帳判定「違憲」，更多是象徵性的意味。很可能是菲律賓內部的強硬派，在通過這一方式，有意淡化小馬科斯訪華的影響，給後續合作製造法律層面的障礙。由於小馬科斯訪華期間，南海局勢還不像現在這樣劍拔弩張，因此這個判決出台後，雖然眾說紛紜，但影響其實處於可控範圍內，並未給中菲雙邊關係造成太多衝擊。
只是在仁愛礁事件後，小馬科斯政府的南海政策越來越偏激，甚至呈現出失控的跡象。最高法院內就開始有人重新審視，當初的判決是否合理，還給出了明確的反對意見。這些其實說明，菲律賓國內的反對聲，正在變得越來越大，而且還有另外一個特點，那就是自下而上。從普通民眾再到精英階層，都開始用各自的方式，表達對局勢的擔憂。畢竟，一旦南海局勢生變，菲律賓誰都無法置身事外。
比如說，此前美防長奧斯汀訪問菲律賓，跟小馬科斯談軍事合作，簽訂深化雙邊防務關係的協議時，菲律賓大量民眾組織起來抗議；隨後，當小馬科斯承諾，菲律賓政府將全力支持軍方，變相為其在南海的挑釁行為「背書」後，最高法院的法官針對此前的「違憲」判決給出了不同意見，這意味著，菲律賓內部的一些精英人士正在加入反對的行列。
站在我們的立場上來看，反對的聲音再大，也不一定能改變小馬科斯政府的想法。倒不如說，菲律賓內之所以還存在理性的聲音，中國在南海方向上開闢的兩條外交戰線，發揮了不可忽視的作用。
第一條戰線，基於中菲之間的經貿關係。杜特爾特執政時期，在外交政策制定過程中，有意識疏遠美國，淡化南海問題，讓中菲關係經歷了難得的黃金髮展期，給菲律賓帶來了實打實的經濟利益。小馬科斯在競選時，也承諾會繼續發展中菲經貿關係，也恰恰是在迎合菲律賓民眾的普遍訴求。他們很希望小馬科斯能延續老杜的外交政策，而不是走阿基諾三世的老路，製造對抗，激化矛盾。現在，他們也意識到，如果小馬科斯執意在南海問題上採取激進態勢，中菲關係再度惡化，並不是沒有可能。
第二條戰線，則是基於中國與東協對南海問題的整體共識。這個就要結合前面中菲越的合作勘探協議來講。正如前面所說，這份協議的重點，不在於自然資源的歸屬權，而是為妥善解決南海問題，提供了一條可行的思路，雖然協議已經到期，但是思路以及模式都是可以借鑑的，也能為中國與東協制定「南海行為準則」提供參考。
這裡要注意的是，越南跟菲律賓，既是東協的成員國，也是南海周邊國家。換句話說，如今菲律賓單方面認為該協議「違憲」，衝擊的不僅僅是中菲關係，東協方面也意識到，菲律賓對南海問題的看法，似乎跟其他成員國似乎並不在同一個頻道上。在跟美國開展更深層次的軍事合作後，菲律賓是否還願意和平解決南海問題？這些都是東協必須要嚴肅考慮的。尤其是中國與東協此前剛結束了「準則」的磋商，有分歧，也有進展，正是需要進一步協調的時候，菲律賓如果這時候在南海製造事端，只會給後續談判帶來更大的不確定性。為此，東協近段時間也在有意無意地敲打菲律賓，要後者對相關問題保持克制的態度。
不過站在我們的立場上來看，即便外交戰線的作用越來越明顯，但對於南海局勢生變的可能性，我們也要秉持底線思維，也就是要為最壞的情況，做好最充分的準備。因此，南海方向上的戰備，也不能落下。光靠東協跟菲律賓自己反思，自我糾正，等於把主動權拱手讓人。尤其是還有美國這個最大的干擾因素在。中方需要發揮平衡作用，通過多管齊下的方式，確保菲律賓在內的東協國家，能夠對南海作出理性的決策，而不是被美國牽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