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尋記憶中的罐頭肉
文/柏裔
人的記憶力就是這麼個脆弱的東西，或因日趨衰老，或因經常熬夜，或因長期擁有不良的飲食習慣，或因身患某種疾病，或因一些藥物……總之，曾引以為傲的記憶力正悄然離你遠去。本人正經歷著，也只能無可奈何地經歷著。
此刻，我有些焦急，想努力通過僅存的記憶力去搜尋十幾年前或是二十幾年前對這一美食的美妙回憶。
「你吃過罐頭肉嗎？」
「是午餐肉罐頭，還是紅燒肉罐頭？」
問了身邊不少人，對於「罐頭肉」這一食物，都覺得是我們平常在超市裡看到的午餐肉罐頭或是紅燒肉罐頭，妥妥的密封緊實的鐵皮罐頭。他們的回答讓我既失望又心生竊喜，好像只有我知道且獨享過，其他人只有憑空羨慕的份。你知道嗎，拳頭般大小的透著油亮光澤的軟糯滑嫩的罐頭肉給味蕾帶來的滿足感和幸福感，不是幾個成語，或是一兩句話就能形容的。
它原本一直深深地嵌在我的記憶里，在我百無聊賴之時，在我腦袋需要放空之時，在我飢餓之時，它就跳著誘人的舞步出現在我的腦海里。但因為長期服藥的緣故，很多食物無法入口，以至於許多年沒有再品嘗到它的味道，記憶力也早已開始不自覺地棄我而去。我已經忘了自己第一次吃到它是哪一年，是在哪種情形下吃到的，做法是怎樣的。我唯一記得的就是它的模樣、它的味道、它帶給我永遠美好的回憶。我好討厭自己，討厭自己遭遇的一切。因為那是外婆的味道呀！也是媽媽的味道呀！我怎麼能輕易忘記！記憶中外婆的手藝更佳，可惜她已不在。
今天，我又想起了它，不想讓它慢慢從我的腦海中溜走直至不見，唯有萬古不變的文字，或許才能留住它的幾分魅力。於時，通過微信向媽媽請教了一番，才知道外婆也是多年前向一位老鄰居學來的。而罐頭肉的原形是媽媽小時候吃後難以忘懷的裝在玻璃罐里的燒肉，「罐子沒有裝多少肉，上面浮著一層豬肉，顏色看著很好。」這是媽媽記憶中的罐頭肉，是她記憶中小時候的味道。可能也是老鄰居記憶中的罐頭肉和味道，因此才會憑著記憶中的味道將它復刻了出來。外婆和媽媽在烹飪上是自帶天賦的，或是遺傳得好、潛移默化得好，出品的每道菜都是下飯神器，如燒白、紅燒肉、泡椒肉絲、紅燒鯽魚……因此，罐頭肉也被她們做得與當年的味道別無二致。當罐頭肉登上了餐桌的舞台，當即收到了極好的稱讚，尤其是我，一口氣可以吃下一大坨，單位量詞確實需要用「坨」才能詮釋其分量。
言歸正傳。做法其實很簡單：根據家人數量買來約3斤三線肉，烙皮洗淨擦乾表面水分，切成拳頭大小的肉坨坨備用；起鍋放油開小火，放入適量老冰糖，待糖完全融化掉由微黃色變成焦糖色，並在油中冒小泡，便轉大火用鍋鏟來回翻炒以免煳鍋，直至泡由小變大，放入肉坨坨快速翻炒，讓糖色均勻地裹在每一坨肉上；往鍋中倒入適量清水，放幾塊拍扁的老薑去腥增香，放鹽調味，還有適量的味精；待湯水燒沸後，倒入高壓鍋中壓30分鐘關火，再靜待30分鐘即可。
在炒制的過程中，在等待的過程中，罐頭肉的香氣和熱氣早已瀰漫了整個廚房，飄向了家中所有房間，奔出了窗戶撲向四面八方。
事實證明，我們耐心的等待是值得的。隨著高壓鍋鍋蓋被揭開的那一刻，原有的香氣和熱氣頃刻間被放大，幻化成巨大的幸福感將大家包圍。
從廚房到飯廳，眾人的目光一直鎖定著它，剛落桌，早已準備好筷子的我們齊齊伸了過去，來不及選擇心儀的那坨，爭搶著隨便叉上一坨就放進各自的碗，再埋頭大快朵頤……一切是如此的行雲如流水，繼而風捲殘雲。
如同豬八戒吃人參果般下肚後，我們才來得及仔細端詳碗中所剩罐頭肉的長相，才捨得細緻地去口味——紅亮的皮是糯的；肥肉中的油脂已在翻炒和壓制時被逼走了大部分，只剩下入口即化的香；瘦肉嫩而不柴，入味至極。整個人完完全全被香迷糊了！
若從不少人如今崇尚的健康理念來說，罐頭肉是不大健康的食物，重油重鹽重糖，吃一坨，哪怕是只吃一口，都熱量爆棚，哪兒敢下口！這些我都不在乎，只盼著有朝一日能拋開藥物，美滋滋地再細品一坨罐頭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