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編導讀
一場大疫，讓中醫藥再次成為民眾關注的焦點。但這場疫情帶給我們的，不僅是對中醫藥的信心，作為中醫人，更多的需要思考怎樣在考驗中推動中醫藥更高水平地繼承發展，如何更好地承擔起時代和社會使命。雖然無法每個人都奮戰在臨床一線，但身處不同崗位的中醫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推動著中醫藥在這場戰役中鏗鏘前行。在這之中，「教育」作為培養中醫新生力量的主要途徑，對於眼下的抗疫鬥爭和中醫藥的長期發展都具有重要意義。
在這次抗擊新冠肺炎的戰役中，不僅在前方一線能看到中醫藥各院校派出的精銳醫療力量，在後方的校園中，以疫情為課本為學生們上好深刻一課，是中醫教育人為這場戰役貢獻力量的特殊方式。今天，小編就先帶大家走進福建中醫藥大學，聆聽《中醫診斷學》學科帶頭人、《中醫診斷學》國家精品課程和國家級教學團隊負責人、福建中醫藥大學校長李燦東教授，關於中醫思維對疫情防控重要性的深刻思考。
此次新冠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牽動著大家的心。在幾次的病毒感染的疫情防控中，中醫藥的安全性和有效性不斷地得到了實踐的證明。而這次的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的防控過程中，黨中央國務院、各級政府都強調要發揮中醫的作用，加強中西醫結合，中醫藥學再次迎來了新的機遇和挑戰。在這個過程中間，如何發揮中醫的優勢呢？我認為中醫的優勢就在於它的思維方式和幾千年來形成的關於疫病防控的理論體系和技術方法。所以，今天我想跟大家談一談中醫的思維和中醫思維在疫病防控中的應用。
一、整體觀念
大家知道中醫的思維核心是四個字，就是「整體觀念」。我們經常說，中醫學有兩個基本特點，一個是整體觀念，一個是辨證論治。我個人理解的是，中醫思維的核心就是整體觀念，而辨證論治是整體觀念在臨床診療過程中的具體應用。
1.整體觀念的內涵
什麼是整體觀念呢？我想大家在中醫基礎理論緒論部分的學習過程中，都非常了解。中醫學的整體觀念，至少包含了三個層面的意思：
第一，人是一個有機整體。人的局部和全身是統一的。因為人是一個有機整體，人的外部和內部是統一的，因此我們可以司外揣內。因為人是一個有機整體，所以形和神是統一的。
第二，就是人和自然的關係，我們稱為天人合一。什麼是天人合一？首先，表現為自然對人的健康和疾病會有影響；其次，還表現為人能夠能動地去適應自然環境的變化。比如冬天的時候，皮膚毛孔可能會收縮，起到保暖作用；到了夏天的時候，皮膚毛孔會張開出汗散熱。在中醫學脈診中，它體現在「春弦、夏洪、秋毛、冬石」，就是脈會應著四季更替而變化，人對自然有一個適應。同時，我們還經常藉助自然的一些現象來說明人體的生理病理變化，這就是我們說的取類比象。
第三，就是時空是統一的。就是我們現在講整體觀念，可能大家更多關注的是功能和結構，或者講空間、結構、功能的關係。但實際上，生命首先是一個時間概念。所以，健康本身是個時間的問題，我們老祖宗將它叫作「生、長、壯、老、已」，也就是從出生、生長、發育、衰老到死亡，這是一個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過程。在對待疾病問題上，要把人的一生當作是一個整體，又要考慮到時間關係的動態的一個過程。因此，時空是統一的。
2.疫病防控中的整體觀念
那麼，整體觀念在我們這次的疫病防控中，體現出來的特點有什麼呢？
疫病的起因
首先，是疾病為何發生？中醫認為這是一個邪正關係。邪正鬥爭，就是說機體有正氣和外來的邪氣，大家知道「邪氣」包括現在的細菌、病毒等，當然也不僅限於細菌、病毒。「邪氣」它是無處不在、無時不有的。那為什麼我們會生病呢？這取決於正氣和邪氣的鬥爭。
比如說，咱們今天有很多人在同一個房間裡面，對我們來說周圍的邪氣是一樣的，但是走出去以後風一吹，有兩個人感冒了，剩下的人都沒感冒，這是因為邪正鬥爭的結果。如果正氣贏了，疾病就不會發生；如果正氣輸了，邪氣贏了，那疾病就發生了。所以《內經》有一句話：「正氣存內，邪不可干，邪之所湊，其氣必虛。」從這個意義上講，正氣是發病的內在依據，邪氣是外部條件，起決定作用是正氣，這種觀點在我們中醫學叫做「內虛發病」。
但是在特定的情況下，當邪氣非常盛的時候，邪氣超過了正氣的抵禦範圍，這時候哪怕正氣很強，但是疾病也會發生。比如說外傷，或者房子突然塌下來了，此時無論你正氣再強也抵抗不住。再比如現在的疫癘（就是瘟疫），疫癘之氣很強烈，這時候雖然正氣非常強盛，但是它同樣會侵犯人體。
所以對疫癘的防控，第一個要點就是要隔離，減少接觸，因為癘氣太厲害了。其實隔離不是今天才有的，最早在秦代就有隔離的方法了，提出對於一些傳染病要及時隔離。唐代的時候就有設立癘人坊，麻風病的病人要進行隔離。
疫病的診斷
中醫怎麼知道患者是否是感染疫癘之氣，或者說是如何診斷呢？中醫講「因發知受」。什麼是因發知受？就是因為發出來即表現出來，我們才知道是感受什麼邪氣。現在醫學運用的是檢測的方法，比如新型冠狀病毒，可以找到相對特異性的病毒，就可以稱為是因什麼病毒引起的感染。從中醫來說，它是因發知受，歸納起來就是「受本難知，發則可辨，因發知受」。所謂的發，就是機體的反應狀態和它所表現的臨床特點。比如說大家同時出去，有的人就會表現出一系列的症狀，通過這個症狀就知道感受了什麼「邪氣」。
還有第二點，很重要。比如說，有的人感冒以後，出現的症狀是喉嚨痛，發燒，由此推斷他所感受的（病邪）就是熱邪；有的人怕冷，身上痛，由此推斷他所感受的（病邪）是寒邪，發了以後（表現出來）後才知道。所以，同樣是病毒感染，在不同的個體發出來的表現是不一樣的。為什麼呢？因為整體觀念，人是一個整體，機體的內部、外部是統一的，人和自然環境是統一的，所以可以「因發知受」。這是中醫對瘟疫、外感病判斷的一個基本原理。
疫病的全程管理
整體觀念提示我們在疾病的防控過程中要全程管理。從防、控、治、調四個方面，按照生命全周期或者叫健康全過程進行管理，這樣就能夠具體指導我們對疫病的防控的持續性的工作。中醫的整體觀念體現在疫病防治過程中，應該是這麼一種思路。
二、辨證論治
辨證論治的內涵
辨證論治是中醫學臨床治療的核心，是中醫學區別於其他醫學的一種治療的模式。什麼是「證」呢？證是機體在特定階段病理狀態的概括，是動態的。中醫辨證就是辨特定階段的病理狀態。首先它有時間性，其次它是病理，第三是一種狀態。辨證論治是中醫學很重要的診斷模式或思路，除此以外，中醫學的臨床診療體系還有辨病論治、對症處理，病、症、證構成了中醫學的診療體系。
這個診療體系在今天的疫病防控中依然是非常重要的。第一，瘟疫是疾病，有「病」的特點。第二，其治療的核心是「證」，治療的方法無外乎「寒者熱之，熱者寒之，虛則補之，實則瀉之」，所以臨床治療首先得辨證。
引用《內經》的一句話：「善診者，察色按脈，先別陰陽。」若陰陽都沒辨清楚就去治療，肯定有問題。比如說，治療新冠肺炎，通過清熱解毒（很多清熱解毒藥有抗病毒作用）或者補氣（提高免疫力）來預防或者治療新冠肺炎，這顯然就不是中醫的思維。中醫根據辨證的情況來應用。有些人會說，因為武漢有些地區天氣有些冷，下雨，比較潮濕，所以是寒，是濕；有人說是熱，是濕；也有人說可能說是熱，是燥，這些都對。因為在不同的階段，不同的地區，不同的個體是有區別的。但是必須得具體去辨。所以辨證論治是非常重要的。
在強調辨證論治的同時，我們要把病、證、症當作一個整體。比如說出現一些呼吸緊迫，出現一些通氣功能的障礙，這個症狀要先解決。你不解決，這個病人可能就會失去他的生命。所以，對症的處理和對病的治療也同樣重要。這是我們提到的病、證、症的結合。
三因制宜
講到中醫辨證論治的時候，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則，叫作三因制宜。什麼是三因制宜？因人、因時、因地制宜。這也是中醫的一個很重要的特點，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個性化。
第一個就是因人制宜。不同的個體，體質不一樣，是有區別的。比如說，老人家和小孩不一樣，老人家和青壯年不一樣，男同志和女同志不一樣。尤其是婦女，如果月經來潮的時候，正好感受外邪，可能就出現發熱等症狀，《傷寒論》叫作「熱入血室」，這時候用的就是小柴胡湯，所以必須要因人制宜。
從預防來講，大家都問能不能喝一點預防的藥，當然我們並不太主張每一個人沒事都去喝一點中藥來預防病毒感染。假設要喝的話，應該根據個體的差異，每個人不同。有的人他本身體質就是陰虛，所以需要養陰潤燥；有的人體質上是氣虛，需要補氣，所以他們是不一樣的。
第二個叫作因地制宜。氣候環境、地理環境的區別，可能對疾病的診斷、治療有影響。不同地區會不一樣的。2003年的非典，那個時候北京和廣東這兩個地方不一樣，北京比較冷、比較乾燥，廣東比較潮濕、比較熱，所以治療有區別。今天也是一樣的道理，在湖北和在福建是有區別的。在過年那段時間，可能湖北那個地方按照天氣預報說雨水比較多，經常是陰雨綿綿，但是福州這個的地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下雨。所以，這就註定了兩個地方是有區別的。正因為這樣，所以各地要制定不同的治療方案。為什麼？因為因地制宜。
第三個就是因時制宜，就是在不同的時間、節氣、季節，辨證是不一樣的。前面是冬天，但現在是春天，再往後春天一過就是夏天。在不同的時間，它會發生變化，所以我們要因時制宜。這就是我們講的因人、因時、因地制宜，這才能真正體現中醫思維的特點。如果我們設定一個固定的方，不管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什麼人都用同一個方，可能就會存在偏頗。
以上是中醫在整個疾病發生髮展，以及診斷、治療的一個基本思路，可以為我們這次疫情的防控提供一些參考。
三、中醫思維在疫病中的應用
隔離，減少交叉傳播
我們現在馬上面臨著復學、返校，各個地方開始準備工廠陸續復工。這個過程中，繼續做好防護是非常重要的。大家都經歷了居家隔離一個多月時間，確實是很不容易，我們還要進一步鞏固防控的成果。怎麼做呢？我想在防護的過程中，發揮中醫藥的優勢和作用依然非常重要。關於中醫藥怎樣預防新冠肺炎、怎樣對各種病毒感染引起的傳染性疾病發揮作用，我覺得從預防的角度講，第一應該儘量要簡單、自助；第二儘量是採取一些非藥物的方法，不要吃藥；第三儘量用外用的方法來替代內服。這些都是很寶貴的經驗。
具體來說，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面，我們還是要進一步鞏固早期隔離的成果。在瘟疫的防控過程中，邪氣超過人體正常的防禦能力，人就容易發生疾病，此時及時隔離就非常重要。所以，前段時間大家都宅在家裡，其實起到了很好的阻斷邪氣傳播的作用。我們現在開學了，大家還是不要輕易放鬆意識，儘量少聚會，儘量不要湊在一起，減少人員之間的交叉傳播，這一點很重要。
空氣凈化
對於空氣的消殺和凈化非常重要。其實對傳染病防控，一個是居所，一個是空氣，一個是水源。所以我們一開學的時候，大家要做必要的消毒防範，這個很重要。第二個是水源。因為大家都是用自來水供水，這種條件下水源防控比過去條件好得多，所以這個就不用說了。對於空氣，我想必要時可以藉助一些東西。比如在清明節前後（即春季）經常比較潮濕，民間會用蒼朮、菖蒲去熏。
針對新冠肺炎的防控，我們學校也有一個方，是專門起到燥濕芳香避濁作用的方。可以把配好的藥物放在我們福建烤茶葉的電焙籠里，或者直接燃燒，可以起到凈化空氣的作用。它不是特地殺病毒，也沒必要特地做實驗看這種方法能夠殺滅多少個病毒，它是根據中醫理論起到燥濕的作用。因為在濕氣很重的時候使用燥濕、芳香避濁的藥物，預防的效果還是非常好的。而且接下來就要到梅雨季節，繼續防止傳染病和濕邪侵害人體非常重要。
精神調攝
不要認為一定要吃什麼補藥才能提高免疫力，並不是！其實精神的調攝是非常重要的，也就是保持良好的心理狀態很重要。前段時間，大家剛開始可能有點恐懼、害怕，後來就有點焦慮，因為隔離的時間太長了，有點不耐煩了。其實不應這樣，要保持平靜的心態，及時調整自己的心態。不能說現在在家裡，整天都沒事幹就睡到自然醒，這是不對的。人要符合自然規律，白天要起床，晚上要休息，不要黑白搞顛倒了，否則對身體都會有影響。同時，我也不主張大家過多使用手機、電腦。手機不離手，一直看也會耗神。
體育鍛鍊
體育鍛鍊對於我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大家雖然在家裡，也可以合理安排一些體育鍛鍊和運動。其實在傳統中醫裡面有一些非常好的體育運動項目，不需要什麼特殊條件，也不需要很大的場所，比如像八段錦、五禽戲。這些運動方法都非常好，很簡單，不需要到操場上去，也不需要藉助什麼器械，在家裡就可以做。大家可以根據視頻和書籍進行學習。
福中醫戰「疫」
在此次抗擊疫情過程中，福建中醫藥大學及其附屬醫院有著出色表現。
李燦東教授不僅在學界有著豐碩的學術成果，同時熱心中醫藥文化的科學普及工作。在2019年「悅讀中醫名家講堂」第3期世園會專場，李教授就作為主講專家為現場聽眾進行健康講座。作為國家級教學團隊《中醫診斷學》負責人、國家級規劃教材《中醫診斷學》主編，李燦東校長主編的《通俗中醫診斷學講稿》適合想要學習中醫的不同專業層次讀者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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