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洱茶的世俗進化史

崑崙說茶 發佈 2020-01-13T08:08:08+00:00

反過來說,也說明了茶水的第一功能是解渴,相對單純的水而言,添加了茶葉的茶水更生津解渴,排汗消暑,同時茶葉中的成份還能使人精神振奮。

喝茶是個非常生活化的概念,有句老說是這麼說的,「口渴了?吃茶!」是很具有代表性的,這裡的茶和水是同義字。


反過來說,也說明了茶水的第一功能是解渴,相對單純的水而言,添加了茶葉的茶水更生津解渴,排汗消暑,同時茶葉中的成份還能使人精神振奮。




普洱茶也是非常生活化的茶種,在西藏,青海,蒙古等地甚至還是真正的生活必需品,古代的遊牧民族絕對會為得到茶葉而發動一場流血的戰爭的。


不同於中原和江南的喝茶需求,牧民喝茶的目的是為了獲得維生素,在中醫說法則是消食解膩。



正因為如此,普洱茶種和它的原始製作工藝非常符合草原的需求:性烈(大葉種的茶葉有效成份含量高),製程原始(曬制的茶葉維生素等流失少),易於保存(選料粗壯不易變質腐化)都是普洱茶相對於其它茶葉品種的突出特點。



同樣道理,由於這樣的特點,普洱茶並不為以農耕為主的漢民族所接受,所以在很長時間內普洱茶都只是雲南少數民族用於和藏,蒙等易市的物品,直到滿清。



作為以牧獵起家的滿清政府非常清楚普洱茶對於藏蒙等地區牧民的重要性,為了更好的控制藏蒙等地區,滿清政府對普洱茶實行了一定程度的專營管理。



同時,作為傳統的普洱茶消費者,滿清皇室也開始要求地方進貢普洱茶,以用於滿族的貴族消費和作為對其它遊牧民族的賞賜之用,「貢普」這個名稱開始出現了。



一說到「貢普」,經常喝普洱茶的老茶客會立即聯想到細料,嫩芽甚至小葉種,事實上也確實如此,貢普和從前的一般的粗枝大葉的普洱茶是完全不同的,原因也很簡單:急速漢化的滿清貴族再也喝不下原來苦澀的普洱茶了,他們的胃已經適應了精細的食物,再也不是大塊的牛羊肉和馬奶,那么喝綠茶就變成了他們的新選擇。



「貢普」適應了這種變化,也是普洱茶最早的「類綠茶化」,從外形到選料甚至包裝都向綠茶靠攏。經過滿清皇室之手的「貢普」由於被大量的賞賜,慢慢的被很多人所熟知,獲得了「京師尤重之」的讚譽。



然而,即使如此,滿清皇室也只在冬季時出於合時應景的考慮才飲用「貢普」,其它時間大部分還是以綠茶等作為日常飲用的茶品。



滿清末年,「貢普」因無法送達北京城而不再上貢,但傳統的普洱茶生產卻並未因此而受到影響,甚至因為新的消費人群和地區的出現,產生了歷史上著名的「號級茶」。



喝茶本身應該是符合人體需求的,但是茶葉中的成份對人體還是有些負面作用的,尤其對於胃,常年大量飲用過濃的茶水,會導致胃脹氣甚至疼痛。特別是綠茶,青茶等未發酵或半發酵的茶類尤其如此。



藏蒙牧民飲用茶是添加到牛羊奶中去的,這樣,普洱茶即使未經發酵也不會對人體產生不適影響。


清廷皇室貴族飲用「貢普」則本身就是偶一為之,更兼都是細嫩芽尖,對人體也不會產生不適。而在清末民初的「號級茶」年代,新的消費人群則對普洱茶有了新的要求。



清末民初是中國歷史上最為黑暗的時代之一,國內軍閥林立,征戰不休。動盪的局勢嚴重打擊和阻礙了經濟的發展,除雲南南部普洱茶產地外,其它傳統的茶葉產地均大受影響,更加上關卡眾多,販運殊為不易。


而在那個年代,香港和東南亞地區卻未受此影響,早已經在經濟上取得成功的華人一直從大陸進口茶葉以供所需。



隨著局勢敗壞,茶葉商們開始將眼光瞄向雲南,那裡廉價的原材料和勞動力,更方便的交通以及相對安寧的社會環境,使大量茶商開始湧入滇南的易武小鎮。



普洱茶迎來了它近代的一個高峰,除繼續通過茶馬古道供應藏區外,香港和東南亞也成為普洱茶的主要銷售地區。


然而,普洱茶對於香港和東南亞的華人來說有一個巨大的適應問題,剛生產出來的普洱茶雖然經過長途販運,途中難免也有些輕微的發酵,但是,對於喝慣了綠茶,烏龍茶,紅茶的人來說,這樣的普洱茶還是太過生澀。



在這種情況下,茶莊或茶樓的茶商們只能將普洱茶儲藏在倉庫中,慢慢銷售。這時,香港和東南亞的濕熱天氣幫了茶商們大忙,在倉庫中的普洱茶開始了它們自己的進化——-陳化。


陳化,按照現代科學認為是一種酶促反應,普洱茶的原始製程使茶葉中的酶依然保持活性,在適當的溫度和濕度下,酶促反應自然開始了。茶葉中的苦澀,也隨著酶促反應而變得香甜適口。




茶商們敏銳的察覺到了茶葉的這種變化,開始主動加以利用,普洱茶,第一次以發酵茶的面目出現在香港和東南亞的茶樓和茶莊,因其價格低廉而迅速成為當地的主流茶葉品種。



香港在近代一直是普洱茶的最大宗消費地之一,和東南亞華人一樣,香港對普洱茶的消費是建立在趨利避害的基礎之上的。



香港茶商經過多年的摸索,總結出了使普洱茶能以較快速度陳化,保存其消食化膩功效,又能減少對人體不利的一套所謂「做倉」「退倉」的辦法。普洱茶在經過這個變革後,開始真正進入主流華人的生活。


茶商追求儘可能快的資金周轉,所以會儘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使普洱完成一系列的陳化。然而,這種做法同時也使做倉後的普洱茶喪失了其本身固有的「香」和「味」。



當基本需求被滿足後,僅僅保留「色」的倉茶是不能滿足有經濟能力的茶客的需求的,所以,即使在香港,在很長的時間裡,普洱茶也一直是底層老百姓的生活之茶,價格低廉而實惠。


茶商為了使普洱更有味些,便模仿茉莉花茶等的做法,在普洱中添加傳統芳香類植物,「茉莉普洱」「菊花普洱」等都曾經是茶樓點單率最高的茶品。這一切的改變,一直要等到90年代。



在普洱茶成為香港和東南亞華人的日常生活用品的時候,大陸的普洱茶生產還繼續著原來的模式,即在滿足蒙藏等地區的內部需求(稱邊銷,國務院曾經設立邊銷茶管理辦公室)外同時向香港及東南亞出口以換取外匯。



當時,國內其它地區對普洱茶並沒有任何需求,即使在和香港一江之隔,生活習性極為相近的廣州等地,人們甚至對普洱茶都毫無所知。這一切,其實和當時大陸的經濟狀況和生活習慣是息息相關的,由於缺乏和香港等地區的交流,對普洱茶的陳化做倉等做法缺乏了解,再加上民眾一貫對茶葉喝新這一概念的根深蒂固,普洱茶一直未能獲得國內除邊區以外的民眾的認可。



70年代,雲南省茶葉公司組織的普洱茶發酵技術攻關,在本質上還是為了出口,只是為了提高產品的附加值而做的嘗試。


普洱熟茶的成功,確實迅速擴大了普洱茶的知名度,在獲得傳統的消費地如香港和東南亞等地認可的同時,甚至還遠銷歐洲。



香港的茶莊也會對外發售當年新出的普洱茶,有些茶癮大的人也會購買回自家儲藏,這些自己儲藏的茶客不會刻意對茶餅進行加濕,往往都裝在箱子裡任其自然發酵,保存得好的,便是最早的「自然倉」出來的茶了。


但是,這些行為都是無意識的,並沒有一種刻意的人為,所以也就不會引起過多的關注。



隨著台灣經濟的發展,台灣茶商也在香港引進了所謂「港倉」的普洱茶,出於商人的本能,眼光長遠的某些茶商越過香港,直接來到已經開放的大陸尋找普洱茶。



但是台灣茶商將普洱茶拉回台灣後,卻碰到了和香港茶商剛開始碰到的同樣的問題:青澀的新茶無法入口,要對普洱茶進行做倉卻又無能為力,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台灣茶商自然只能將普洱新茶儲存在倉庫中。



一邊銷售「港倉」普洱茶,一邊銷售普洱熟茶。即使如此,敬業的台灣茶商依然在當地掀起了一個普洱茶的熱潮,到後來,甚至出現一股爆炒狂潮,所有普洱茶的價格都快速飛漲。


時至2000年,這一切都因為狹小的市場而崩潰,所有人都將眼光轉向了經濟高速發展的中國大陸。



這時的廣州,已經在香港商人的帶動下開始消費普洱茶,當然,局限於消費能力,「菊普」等茶樓茶是最早進入百姓日常生活的普洱茶品。在高檔茶品上,一股陳味的港式普洱茶還是無法和鐵觀音等茶品相比,較為高檔的一些普洱茶品也只在小範圍內流行。



當時的大陸幾個大茶商雖然已經開始在幾大廠定製普洱茶,但是,在儲藏及如何使普洱茶後發酵上卻始終不得其門而入,甚至有將普洱茶拉去肇慶的天然溶洞中儲存以求快速發酵的情況發生。



「88」青餅的面世終於改變了這一切,一直儲藏在昆明乾燥環境下的這批普洱茶,在自然存放的環境下,讓人們認識到了「干倉」普洱茶的種種好處卻避免了「濕倉」普洱茶的弊端。



所有人都開始明白,自然乾燥環境下儲藏普洱茶,任其自然慢慢發酵是最佳的普洱茶後發酵辦法。


人們一邊開始尋找早年因無能力做倉而自然保存下來的普洱老茶,一邊開始切實奉行「干倉」至上的普洱茶存儲之道。



能夠保留普洱茶「色」「香」「味」的干倉茶終於使普洱茶真正具備了同其它茶類同場競技的底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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