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界的護城之盾——鄧鐵濤(上)

張建福大夫 發佈 2020-04-08T17:41:31+00:00

這絕非溢美之詞,凡中醫界的同行,但凡知道點近代史,但凡對中醫過去一百年滄桑風雨路有一點基本的了解,你就會就知道鄧老先生是如何憑一生努力,為我們這些執業的中醫擋掉了無窮非難、刁難、責難、欺壓,創造一個良好的執業環境。

在當代,活著的或者死去的老中醫里,堪稱泰斗級別的非常多,可是能擔當「護城干將」之稱號的,卻非鄧老一人莫屬。

這絕非溢美之詞,凡中醫界的同行,但凡知道點近代史,但凡對中醫過去一百年滄桑風雨路有一點基本的了解,你就會就知道鄧老先生是如何憑一生努力,為我們這些執業的中醫擋掉了無窮非難、刁難、責難、欺壓,創造一個良好的執業環境。

所以,我覺得他是中醫界的護城之盾,接下來,我們一起從更細微的歷史深處,看看他一生為中醫的努力。


02

1916年農曆十月十一,鄧鐵濤出生了。祖父鄧耀潮給他取名:錫才。

錫,在中國古代漢語裡,通賜,即上天賜予的才子。

鄧錫才的祖父是藥行的股東,經營中藥事業多年。而他的父親鄧夢覺,卻比經營中藥更進一步,做了中醫。

在鄧錫才很小的時候,便看到父親給人治病。那時他才9歲,廣州流行乾霍亂,得病者腹痛如絞,想嘔吐但吐不出來。父親給病人開王孟英的蠶矢湯,只一劑藥的療程,便豁然痊癒,曾有一段時間,鄧家診所求治者盈門。

除了乾霍亂,20世紀二三十年代還流行纏喉風,現在看來是齶扁桃體腫大,症狀是喉嚨紅腫熱痛,甚至腫到不能語言、吞咽困難的地步,這在清朝、民國時代算是急性熱性病。

一次,香港一個病患患此病專程來廣州就診,鄧夢覺開的是《重樓玉鑰》中的金鑰匙方,成分包括火硝、冰片、雄黃、硼砂等,這些藥呈粉末狀,父親開完藥,小鄧錫才就負責用竹管給病人吹喉。藥粉吹到喉嚨里,喉嚨里就流出許多痰液,腫脹也慢慢縮小。僅僅兩天功夫,此病告愈。

而最讓小鄧錫才開眼的是,一個教師黃某的妻子生完孩子後,肚子劇烈疼痛,當時找西醫打嗎啡止痛。當時全國西醫才1萬人,藥劑又貴,可嗎啡僅僅止疼兩三個小時,過了這段時間又開始翻天覆地的疼痛。

不得已,黃老師找到鄧夢覺,鄧夢覺開的《金匱要略》中的枳實芍藥散,一劑藥後疼痛顯著減輕,兩劑藥後腹痛徹底止住。黃老師為了表達感激之情,特地製作了一個大匾額,直接找工人安在了鄧家診所所在的街道上方,上書:中醫鄧夢覺。人來人往,都瞧得見這幾個燙金大字,人人都覺出這幾個字的榮耀之光。

小鄧錫才暗暗立志:自己以後也要做父親這樣救世濟人的醫生。


03

16歲那年,鄧錫才初中即將畢業。

按照家人當時的設想,一開始並不想讓鄧錫才學中醫。

因為就在3年前,也就是1929年,國民政府剛剛通過了以留日西醫余雲岫為主導、國府大員汪精衛支持的《廢止舊醫以掃除醫事衛生障礙案》,這個提案中將中醫貶做舊醫,主張逐步廢除中醫,要求年輕的中醫必須接受5年西醫學習,發給執照,才能繼續行醫。如果沒有執照的,就責令停止開業。而且這個法案還規定,禁止中醫辦學校,禁止中醫做任何形式的宣傳。

儘管這個法案最後由於中醫界的據理力爭並沒有實行,但它給中醫界造成的衝擊卻非常大,鄧錫才的家人隱隱感覺到,國民政府並不支持中醫,在中國這種官本位的思想統治下,政府官員的漠視基本意味著這個行業的僵死和嚴冬。

當時影響更壞的一件事是,前些年梁啓超在協和看腎病結果被誤診,臨死之際,卻對西醫表現出極大的寬容。對給自己造成損害的醫生表現出寬容原本是好事,可沒想到梁先生最後卻臨門一腳,反而對根本沒參加本次診治的中醫給與了一頓痛罵...

家長說完情況,讓鄧錫才自己決定未來的人生方向。

幾天後,鄧錫才告訴家人,自己報考了廣東中醫專門學校,他報的專業是中醫,成績馬上要出來了...

鄧的祖父立馬跑到學校榜前,看到鄧錫才的名字排在全校第九名上。一時又喜又憂。喜的是自己的孫子成績優等,成績名列前茅,憂的是這個行業的未來充滿不確定性,關於未來的就業及社會地位恐難保證。


04

5年學校時光倏忽而過。

1937年8月,鄧錫才畢業了。

一畢業,這個行業的恥辱就開始縈繞在他的身邊:就在他畢業的當年,南京國民政府飭令中醫學校一律改名,廣東中醫藥專門學校改為廣東中醫藥學社。

學校與學社,儘管一字之差,卻是天壤之別。

學校,乃政府承認的學歷,就算你學歷再低,可社會承認;而學社,則意味著政府不認可你、不管你學了幾年,出去了無人承認,你的層級更低下。

這就好比你辛辛苦苦念了7年研究生,最後一看,卻是高中學歷。

一時間,關於中醫的未來,關於自身的出路,縈繞在每一個中醫學子的心頭。

鄧錫才望著畢業證書上「廣東中醫藥學社」的印鑑,他攥緊了拳頭,胸膺一口氣促使他站起身子,收拾行囊離了宿舍,臨出校園,他將畢業證書送回教務處。

年輕的他並沒有找學校領導理論,因為他知道,學院的老師辛勤教學,毫無保留的奉獻,他們柔弱,對抗不了強大的政府,使壞的,是國民政府里那些得勢的西醫!

既然zhengfu不肯承認我們,我們又何必承認這個zhengfu。鄧錫才以拒領畢業證書的行動,昭示了他為中醫而戰的決心。

經過這件事之後,受盡歧視的鄧錫才把自己的名字改做鄧鐵濤,他仿佛在提醒自己,自己的內心一定要像鋼鐵那樣堅硬,不要因為別人不認可自己就妄自菲薄,自己的心,要做鋼鐵一般堅硬的波濤,任憑外界環境多麼糟糕,要有衝決它的意志...


05

越是在被人瞧不起、被別人非議的時候,越需要鐵一般涌動的波濤。

從這個願望立下的那一刻,鄧鐵濤就全身心的投入到中醫事業當中,那時他才二十出頭。打擊與困難,也開始一連串的向這個年輕人走來。

1937年7月7日,盧溝橋事變爆發。到了8月,日jun飛機轟炸廣州。鄧鐵濤與父親從廣州避禍香港。

在香港的這段時間,父親鄧夢覺托關係,在香港芝蘭堂坐堂應診。而鄧鐵濤卻聯合3個同學,創辦了一所簡陋的中醫夜校。

他為這個夜校取了一個響亮的名字:南國新中醫學院。

你guo民政府不是不讓中醫稱學院嘛!那就偏偏取給你看。

鬥志昂揚的鄧鐵濤以近乎執拗的方式開創中醫新天地。儘管他取名學院,可應者了了,平時只有幾個學生去聽課,最多的時候也只有7個人。

夜幕下,當喧囂的城市開始進入夢鄉的時候,鄧鐵濤和他那些學生們還在昏暗的燈光下挑燈夜戰。

曾有合伙人說,乾脆不要辦校了吧,就這麼幾個人,不值得。

可鄧鐵濤不這樣認為,來學中醫的都是一份珍貴的火種,怎麼可以隨便放棄。就這樣,儘管只有幾個學生,卻讓鄧鐵濤付出了整整3年的時光,3年時間,足以從根基上培養一名好中醫。

在香港的這段時間,他更加認清了guo 民 dang 政權的軟弱與反動。給中醫使絆子,在民族大義面前只能算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在日jun四處侵凌、國難當頭的時候,國民zhengfu卻一撤再撤,這算哪門子合法zhengquan?

於是鄧鐵濤參加了一個叫做「文藝通訊社」的機構,這個機構是中國共產黨的外圍組織,職能是宣傳共產黨的抗日主張。他在學校時就博覽群書,寫得一手好文章,所以此時便以「鄧天漫」為筆名寫了很多要求抗日的時政文章。

恰恰,有一名叫做「譚軍」的青年,受了鄧鐵濤文章的影響,毅然參加了共產黨在華南地區最大的抗日武裝——東江縱隊。

1941年,香港淪陷,鄧鐵濤只得重回廣州。在廣州,他找了一家藥材店坐診,而未曾想,譚軍找到了他,想讓他做秘密交通站的地下交通員。

原來,隨著廣州、香港的相繼淪陷,廣州的黨組織只能被迫撤出城市,轉移到偏遠農村,而組織所需要的物資、情報卻需要城市人員秘密收集,這個過程充滿相當大的危險性。

鄧鐵濤一口答應下來。

譚軍告訴他,做這個工作,有危險性,可能被抓受審甚至致死。

鄧鐵濤告訴他,自己是鐵水融化的洪濤,什麼都不怕,死也沒關係。

於是,這個年青的文弱中醫,肩上挑起了屬於自己的一份民族責任。上面需要採購物資,鄧鐵濤便陪同在廣州購買,買到後就放到自己家裡,然後等待游擊隊隊員派人來取。

若干年後,一位老黨員回憶這段時光,曾在文章中寫道:東江縱隊司令部一位女同志交給我兩個關係:一位是中醫師鄧鐵濤,他在太平南路一家中藥店替人看病抓藥...另一位姓馮...我們將這兩處作為聯絡點,因為看病和抓藥更利於接頭...

時過境遷,或許我們這些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們已經無法體會如火的革命時光,但一想漆黑的夜裡,在特務橫行的舊社會替黨辦事,隨時都有被黑槍瞄準的一剎,還是能感到一陣陣緊張。

一個年青的中醫,能做到這點,能有不怕死的精神,這足以讓我們後輩敬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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