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處方漸失中醫元素值得反思

張建福大夫 發佈 2020-05-25T03:26:28+00:00

人命至重,貴逾千金,中醫處方容不得紕漏,細微處見真功,中醫處方中炮製、產地、規格、質量以及角注、特殊處理、煎煮方法等關乎取效,疏忽不可,本文講述中醫處方中漸失的中醫元素,醫者須愧赧反思,承繼古法,同襄共勉,莫要抱愧中醫。

導讀


人命至重,貴逾千金,中醫處方容不得紕漏,細微處見真功,中醫處方中炮製、產地、規格、質量以及角注、特殊處理、煎煮方法等關乎取效,疏忽不可,本文講述中醫處方中漸失的中醫元素,醫者須愧赧反思,承繼古法,同襄共勉,莫要抱愧中醫。


顧植山認為,處方上寫三個字或四個字,實際上反映了醫生處方過程中的思辨,以及對藥物品種與療效、煎服方法與療效關係的掌握。


一張看似不起眼的病案和處方,蘊含了豐富的中醫內涵,它是醫家展示基本功的「名片」,踐行中醫藥「簡便廉驗」優勢,更需要在細微處見真功,恢復傳統中醫處方的精華,更能彰顯中醫藥特色。


醫生書寫病案(古稱脈案)和開具處方,是醫生診療活動的文字表達。換句話說,醫生書寫病案、開具處方的過程,就是四診信息收集、分析把握病機、立法處方用藥思辨的軌跡記錄,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醫生的學術素養、診療技藝和臨證水平。


由於現行醫院信息化管理模式和無紙化辦公的推進,外加中醫的醫藥分家現象十分嚴重,大多醫生已不關心自己處方所開出藥物的質量、產地、規格、炮製、煎服法等了,中醫處方已漸失中醫元素。這種現象所帶來的弊病是嚴重影響臨床療效,值得反思。


國醫大師干祖望早年曾寫過一篇題為《中醫處方上逐漸消失的字》的文章,文中指出,大概從明代中葉開始,醫生處方時每味藥至少要寫3個字,講究的為4個字,內容涉及藥名之外,還冠之以炮製、產地、規格、質量以及角注、特殊處理、煎煮方法等要求的字,可惜這些中醫處方上常用的字,在現今的一些中醫看來,可能會「莫名其妙」。


傳統處方反映了醫生的思辨


筆者跟隨顧植山老師抄方及整理先生醫案時,發現其處方依舊保持傳統特色,堅持在藥物前


「冠之以炮製、產地、規格、質量以及角注特殊處理、煎煮方法等要求的字」。


顧植山認為,處方上寫三個字或四個字,實際上反映了醫生處方過程中的思辨,以及對藥物品種與療效、煎服方法與療效關係的掌握。


如處方牛膝,是川牛膝還是懷牛膝;旋覆花帶毛絨,代赭石粉狀,具有刺激性,需要包煎;杏仁、桃仁等不經過打碎藥性不宜煎出;還有葛根這味藥物,浸泡一夜內部都不能析透,煎煮後內芯甚至還是乾的,嚴重影響療效,應打碎先煎去沫;還有的藥需要炒炭存性,加強止血功效,有的需醋炙加強活血;麻黃,需要不需要先煎去沫以緩麻黃髮汗之猛烈,都要通過在處方上以前綴或角注形式寫出,就需要認真分析思考。


顧植山做了一個很形象的比喻說


「譬如你到飯店去點菜,就點魚,是鰱魚、鯽魚還是鱖魚呢?做法是清燉、紅燒還是糖醋呢,這些應該要說清楚吧,開方不也是一樣嗎?你開五味子這味藥,五味子有南北之分,北五味子,又叫遼五味,為傳統正品,品質優良。南五味子,為五味子副品,品質較次,這你需要說清楚吧。」


一些年輕醫生,開始對寫處方用3個字或4個字表示好奇,在沒有了解其內涵後,有時為了湊字數,有的甚至胡編亂造,有的人則認為沒有必要,沽名釣譽,故弄玄虛。


傳統處方體現中藥品種要求


如冠以地名者,有的是品種要求,如沙參、五味子、細辛等均有南北之別;對於肉蓯蓉,有酒蓯蓉,咸蓯蓉,淡蓯蓉,還有黑豆制的蓯蓉等不同。再如沙參,雖在古代醫學文獻中,只有一種,即南沙參。至清代《本草綱目拾遺》《本經逢原》兩書問世以後,始將沙參分為南、北兩種。南沙參偏於清肺祛痰、而北沙參偏於養胃生津。再看看瓜蔞這一味藥,根據用藥部位不同,分為瓜蔞皮、瓜蔞仁、全瓜蔞,三者功效與主治有所差異。瓜蔞皮即瓜蔞除去瓤及種子的果皮,能清肺化痰、行氣寬胸;瓜蔞仁即瓜蔞的種子,具有潤肺化痰、潤腸通便的功效;全瓜蔞皮、仁合用即為全瓜蔞,全瓜蔞除兼具皮、仁二者的功效,還能消腫散結,可用於治療乳癰腫痛。


傳統處方體現中藥產地要求


對產地有要求的,顧植山處方上常有:「潞」黨參(指產於潞州的黨參,為道地藥材);「滁」菊花(指產於滁州者);「宣」木瓜(產於安徽宣州,為道地藥材);「蘇」薄荷(產於江蘇);「霍」石斛(安徽霍山),「建」澤瀉(福建的道地藥材),「雲」茯苓(雲南的茯苓為茯苓中上品),黃芪有「北」黃芪,「箭」黃芪(指產於甘肅定西,山西綿山等地者),川「雅」連(產於四川洪雅地區的黃連);「蘇」薄荷、「蘇」芡實(產於江蘇)「廣」陳皮(產於廣東);杭白芍(浙江杭州),「川」桂枝(產於四川);「懷」山藥(產於河南懷慶地區),等等。


需要說明一點的是,在冠名產地時還需深入了冠名某地的意義,及時吸收中藥材鑑定方面的新知識,譬如射干與川射干,習慣認為帶有地區標識的多為道地藥材。新版2010《中國藥典》中將川射干列為正品。而我國最早的本草文獻《神農本草經》下品中分別列有射干、鳶尾兩個藥物。川射干用的是鳶尾科。《本經》載


「鳶尾,味苦平,主蠱毒邪氣,鬼注,諸毒,破癥瘕積聚,去水,下三蟲。生山谷,射干。味苦平。主咳逆上氣,喉痹咽痛不得消息,散急氣,腹中邪逆,食飲大熱。一名烏扇,一名烏蒲。生川穀。」


如寫上川射干,則此射干已非彼射干也。


傳統處方體現中藥規格和質量要求


對於規格要求的,顧植山處方上常有:「大」熟地、「奎」砂仁、「大」麥冬,「京」元參(大、奎、京均指選用大的藥材);「小」青皮、「細」生地、「子」黃芩(小、細、子均指選用小的藥材),;「肥」知母、「肥」玉竹(指選用果實大而飽滿的藥材)等等。


對於質量要求的,處方上常有:「綿黃芪」(肥大而柔軟如棉稱,綿黃芪是上品);「鳳」丹皮(銅陵鳳凰山系金沙土質,常年氣候溫和,雨量充沛,「鳳丹」因此質量好);「紫油桂」或「上肉桂」(紫油桂是肉桂品種里的一種,特具有高含油量,厚度較厚的特點);「凈」麻黃(乾淨不留雜質);「香」白芷(保存好,香氣未失);「潤」玄參(質地滋潤,不乾燥),「淡」竹葉(只取淡竹的葉)、「淡」蓯蓉(去鹽、味淡者為上品);「拍」馬勃(乾淨、拍盡灰塵者);「粉」甘草(以折斷時有粉樣物,手感滑爽為佳品);「明」天麻(個大、均勻、有紅色鸚哥嘴者,精製加工而成,飲片透明);「靈」磁石(磁性好,有吸鐵作用者);「花」檳榔(飲片有美觀的花紋者);「嫩」鉤藤(選用新嫩者);「霜」桑葉(經霜打者質佳)等等。


傳統處方體現中藥煎服法要求


還有需要特殊處理的,也應以角注形式標出,如大棗,需要擘開,大棗不擘的話煎煮的汁不易出來。細辛先煎去沫,中醫有「細辛不過錢,過錢命相連」,細辛在先煎後,其毒性成分黃樟醚的含量能大大下降,不足以引起中毒,顧植山在臨床上細辛常用6~9克,先煎去沫後服用,未見中毒者。


此外,吳茱萸這味藥特別難吃,好多病人吃了吳茱萸覺得又辣、又苦,胃裡面不舒服,而顧植山在運用溫經湯時常重用吳茱萸,有時達20~30克,臨床觀察用開水淘洗9次後,味道會明顯改善,在開吳茱萸時,顧植山都在角註上標「淘洗9次」。


再有,需要特殊炮製的藥物也需要明確標出角注,如,黃連薑汁拌炒;熟地砂仁拌炒,檀香麥芽拌炒等。


徐靈胎《醫學源流論》說:


「煎藥之法,最宜深講,藥之效不效,全在乎此。」「藥物雖精,而煎法失度,藥必無效」,「病之愈不愈,不但方必中病,方雖中病,而服之不得其法,則非特無功……」


湯劑的療效與其煎煮質量密切相關,顧植山臨床十分重視古方的煎服方法,他說運用古方尤其是經方,煎服方法也需要按照古人煎服方法。顧植山臨床運用大、小柴胡湯,半夏瀉心湯,生薑瀉心湯,甘草瀉心湯,柴桂乾薑湯,旋覆代赭湯等,都是要求按照《傷寒論》中煎煮方法,去滓再煎。


顧植山用柴桂乾薑湯,處方下會寫上


「以水1200毫升,煮取600毫升,去滓,再煎,取300毫升,每次100毫升,日3次。」


顧植山指出枳實薤白桂枝湯如不按原方煎服法(「以水五升,先煮枳實、厚朴,取二升,去滓,內諸藥,煮數沸,分三次溫服」)臨床療效會大減。有鑒於此,關於煎藥方法,需要在處方上清晰說明。


此外,關於服用方法也多有講究。譬如顧植山臨床善用薯蕷丸治療虛勞諸疾,偶有病家不願用酒帶服會出現服藥後胃脘部不適,改用黃酒空腹帶或煮丸去渣服後,無不適症狀。張仲景在薯蕷丸後註明「空腹酒服一丸,一百丸為劑」的服用方法是高明的。顧植山常說,經方的用量和服法是古代醫家長期經驗積累總結出來的,在你沒有確切證據證實優於古人時,還應該遵循經方的原汁原味,不應憑主觀想像隨意改動。這些細節之處,在臨證處方時都要標註清楚的。


所以說,一張看似不起眼的病案和處方,蘊含了豐富的中醫內涵,它是醫家展示基本功的「名片」,它是病家療病祛疾的「法寶」。正所謂「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中醫藥學博大精深,踐行中醫藥「簡便廉驗」優勢,療病祛疾,健康養生,需要有淵博的知識,更需要在細微處見真功,恢復傳統中醫處方的精華,更能彰顯中醫藥特色


本文摘自《中國中醫藥報》2015年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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