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茂德被刺之後，羅馬人重新陷入了爭奪帝位的新一輪鬥爭。這種情形同尼祿死後的「四帝之亂」有相似之處。但不同的是，由於近衛軍在此次爭奪中扮演了控制皇權的角色，因而也開啟了此後羅馬軍人公然干政的殘酷歷史。帝國秩序與軍紀的崩壞成為了始終蔓延在羅馬人心中的枷鎖。

一、帝位承襲規則變了

康茂德死後，策劃謀殺的近衛軍長官萊圖斯推舉佩蒂納克斯做羅馬皇帝，這便主導了羅馬帝國新一輪動盪的開始。佩蒂納克斯是一位被釋奴的孩子，他也是第一位以奴隸出身登上羅馬帝位的人。

皇帝起初只能在有「皇室親緣」的羅馬巨頭中選。在尼祿亡故之後，皇帝開始被允許從周邊行省的貴族或大員中選拔。而在康茂德死後，非貴族出身的奴隸也第一次享有登上帝位的權力，打擊了羅馬人對國家的尊重和對皇帝的敬畏。秩序如果長期被人「棄如敝履」，那麼大多數人將會對既定的規則表現出麻木的態度。

民眾對羅馬皇帝「檔次」的要求一再降低，表明他們已經從高尚的「理想政治」轉入「現實政治」的規則中來。在帝位嬗遞中越來越重要的，是利益交換和實力制衡，而不是高貴出身和優秀品德。受近衛軍擁戴而登台的皇帝，還不如之前同元老院妥協而登台的皇帝那樣，至少有「表面的尊榮」。

二、佩爾蒂納克斯的驟起驟落

佩爾蒂納克斯新皇在青年時代曾任教師，負責在行省的貴族家中講拉丁文。約160年，佩爾蒂納克斯進入部隊任軍團長，此後因參與了對敘利亞和安息的戰爭成功獲得「騎士」封號。在獲得默西亞守衛戰的勝利後，佩氏再度受封，擔任義大利北部行政長官。此後，他又被授命統帥萊茵聯隊的一支水軍。

由於常年在外省統軍，他本人交往的社會關係也相當複雜。在他統治義大利北部時，就被奧勒留以嫁女的方式納入自己的家族。在171年的元老會議中，他已獲得出席資格。此後在一系列帝國守衛戰中，佩爾蒂納克斯的表現都異常出色。175年，他再一次被奧勒留賦予了特別執政官的職務。

在康茂德執政期間，佩爾蒂納克斯因受培倫努斯的指控而不得不卸任返鄉。在培倫努斯因政變未遂被殺後，新掌權的克里安德重新啟用佩爾蒂納克斯，目的是拉攏他輔助自己。此時佩爾蒂納克斯先被派往不列顛擔任總督，後因戰功卓著，調回羅馬擔任城市執政官。

在192年的宮廷政變中，據說，佩氏夥同謀殺康茂德的軍官萊圖斯串通一氣，以至於康茂德剛剛咽氣，佩氏便立即被推舉為羅馬皇帝。為了掩人耳目，謀殺者們還裝模作樣地確立了新任皇帝的繼位標準：「年長、謙遜和受人愛戴」。這樣一來，人緣較好的老好人佩氏便得以走馬上任。

在帝國上下一片叫好的歡愉背後，危險的暗影逐漸清晰。佩氏在登基之前，曾向軍隊誇下海口，每位士兵將得到12000塞斯退斯，但在承諾之後卻發現自己並沒有財力兌現諾言。

要命的是，在康茂德時期，近衛軍所享受的優待和特權是前所未有的。他們可以在羅馬任意捕捉看不順眼的市民，為其加上莫須有的罪名。近衛軍的消遣用度，也得由皇室資產買單。可到了佩氏執政時期，他為了恢復帝國往日的規矩，就不免打壓近衛軍的跋扈行為。這在軍隊看來是可忍孰不可忍。

三、近衛軍公開叫賣羅馬帝位

一旦惹惱了軍隊，佩氏的好日子便到頭了，即便他可能是一位「窮苦出身」、「體貼民情」的好皇帝。近衛軍長萊圖斯毫不留情地帶頭煽動軍人反對這位他親手推舉的「老好人」。193年3月，當士兵們強行闖入皇宮向佩氏討要「欠款」時，可憐的他還想用「動之以情」的辦法安撫這群暴躁的手下。

沒想到，瘋狂的將士們二話不說手起刀落，在割下他的頭顱後，還將之綁在武器上到處炫耀。

近衛軍干政，已經成為了不折不扣的羅馬危機之源！佩氏被刺之後，羅馬城內發生了一起「最卑鄙下流和不道德」的交易。近衛軍早就察覺到他們的優勢，放肆地利用「軍權」公開拍賣帝國帝位。

參加這次「拍賣」的一共有2位富有的市鎮長，分別是朱利亞努斯和蘇爾皮西烏斯，據說他們曾將價格出到給予每位士兵最高50000賽斯退斯，這可是一筆天文數字！拍賣現場就像一個巨大的市場，士兵們忙著在兩位「買主」之間周旋，一旁的市民們則來來往往看個熱鬧。

最終，朱利亞努斯在這次競價中勝出，近衛軍們隨之俯伏在他的腳下。雖然在朱氏在執政後，曾不止一次大方地向城市捐款，用來補貼在動盪中混亂的羅馬經濟。但人們卻在私底下毫不留情地辱罵他，諷刺他。朱氏似乎預料到了自己的帝位並不能持久，所以他在做出了這些毫無意義的努力後，便沉浸在了聲色犬馬中。

在朱氏和近衛軍集團盡情分贓的時候，各行省地帶卻傳來了噩耗。忠於前皇的行省軍團們，怎麼想也無法接受這樣的帝位承接。這時，也許有聰明的軍官想到：「新上台的皇帝是被近衛軍推舉的，憑什麼他們的意見能左右帝國的走勢，而我們卻不能？」於是，在行省軍團中，也興起了推舉統帥就任皇帝的熱潮。不列顛、敘利亞、多瑙河地區，迅速自立門戶，開啟今後「塞維魯王朝」的皇帝便是這三者中的一位。

文史君說

羅馬帝國在二世紀末的重大亂局，已暗自為著名的「三世紀危機」打開了序幕。在安東尼王朝隕落後，諾大的羅馬帝國竟然變成了一個競技場。而以往神聖的帝位，也似乎成了人人憧憬的「優勝獎」。拍賣帝位這種驚世駭俗的行為，若不是有史料的佐證，恐怕誰也不敢相信！

參考文獻

吉本：《羅馬帝國衰亡史》，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

張曉校：《羅馬軍隊與帝位嬗遞》，東北師範大學2002年博士論文。

（作者：浩然文史·瓷國垃圾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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