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明月都看遍,歸來還是老驢親

伯垚教育評論 發佈 2022-05-18T06:47:25.912109+00:00

童年時代在農村,有一個本家爺爺家裡養了一頭驢。外莊人說起來,一旦說您莊養驢那家子,大家立刻就知道說的是誰了。



童年時代在農村,有一個本家爺爺家裡養了一頭驢。這一頭驢就成了莊裡一景,甚至成了養驢人家的標誌。外莊人說起來,一旦說您莊養驢那家子,大家立刻就知道說的是誰了。

驢這種動物,體型大,大不過騾子,走得快,快不過馬,拉犁耕地,吃苦耐勞,卻又賽不過黃牛水牛。這樣一來,驢似乎沒有什麼優點了,那倒不是,有那些輕巧一些的活,不捨得用馬不方便用牛的,也就由驢來幹了。所以,以前農村推磨多,有驢的人家就免不了把驢套上,戴上眼罩,得得的轉起圈來。

似乎是因為驢不夠優秀,因此農村人罵人往往帶上驢。說人脾氣犟,是驢脾氣;家長罵孩子不愛惜衣服,會說驢皮也穿瞎了;說一個人胡扯,那是驢唇不對馬嘴;說一個人耳朵不好,那就是耳朵塞了驢毛。驢的外形雖然不像馬那樣俊朗,但也說不上醜陋,可是人們就是願意拿驢的外貌說事。一個人臉長,那就是長了一張驢臉。三國時諸葛瑾臉長,被別人取笑,在驢身上寫上諸葛瑾的名字;一個人腦袋大,那就會被稱為驢頭。演義小說《薛剛反唐》中武則天跟薛懷義生下一個兒子,叫薛傲曹,因為腦袋大,被人稱為驢頭太子。《金瓶梅》中,兩個市井人罵架,一個人就罵對方叫老粉嘴,因為驢的毛色無論是灰是黑,嘴部都是粉白的,所以這也是以驢罵人。當然其他以驢比人的還有很多,王婆跟西門慶的對話中就有潘驢鄧小閒的說法。

驢外表不如馬,沒有鮮衣怒馬這樣的搭配來給自己爭面子,但是驢也有絕活。那就是驢的嗓門大,發聲特別。劉繼莊《廣陽雜記》提到「驢鳴似哭,馬嘶似笑」,這絕對是對大牲口特別熟悉的人總結出來的。因為這太形象太傳神。正是因為驢叫有這樣的特點,在我國歷史就從有一些人特別喜歡聽驢叫。東漢名士戴良的母親喜歡聽驢叫,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璨也喜歡聽驢叫,西晉的王濟也喜歡聽驢叫。在史書中記載著,這些人的需求都不同程度地得到了滿足。為了表達孝心,名士戴良就經常學驢叫;而王璨死後,他的朋友們祭拜他時,包括曹丕在內的人都對著墳頭學起驢叫來,而王濟的葬禮上,他的朋友竟當場學起驢叫來。你看,驢的大嗓門優勢,居然在這些時候發揮了出來,這也怪不得對驢進行區別,有一個專用名詞就是叫驢。

跟牛相比,驢似乎不夠尊貴。在重要的祭祀儀式中,牛都有參與,有了牛的參與,儀式就成了最高規格的儀式。而這種莊重的儀式中,沒有驢的份。跟馬相比,驢也顯得雞肋。馬作為一種極為重要的戰略資源,是一個國家強盛的象徵。而騎馬則是一個人身份尊貴的象徵。「相逢意氣為君飲,系馬高樓垂柳邊」。顯示的是五陵豪雄的少年心境;「此生合是詩人未,細雨騎驢過劍門。」說的是中年油膩大叔的無奈惆悵的心思。「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講富貴閒人招蜂引蝶;「騎驢十三載,旅食京華春。」則是走投無路,窮愁兼至。

從村俗俚語到名士華章,驢所給我們的印象似乎都是負面的。可是驢偏偏在大家忽略的地方殺出了一條路來,那就是驢又似乎和道士和尚建立了關係。你看,我們都知道和尚有一個外號叫禿驢,跟佛祖有了香火之情,將來到西天,或許謀個好差事。而和道士的關係則似乎主要體現在為道士們提供腳力。八仙中有一個騎驢的張果老,當年華山的陳摶也是騎在驢子上聽到趙匡胤得了天下的。大家看《三國演義》,諸葛亮的老丈人黃承彥也是騎著毛驢外出訪友的,還哼唱出一句「騎驢過小橋,獨嘆梅花瘦」的寒酸詩句來。我想這個黃老先生騎驢也一定是如張果老一樣是倒著騎的。

說到騎驢的姿勢,大家一般認為張果老騎得很有個性。其實不然,騎驢如果不倒著騎,那是很難騎好的。當年我曾經試過正著騎,走了沒有幾步,就從驢頭上溜下來了。原因是驢的前腿短後腿長,倒著騎在上面,正好彎著腰低頭,打著盹,任驢行走,悠悠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就出來了。

詩曰:秦火孔壁說紛紛,

世上風雨日日新。

天下明月都看遍,

歸來還是老驢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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