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呀,非常喜歡。
之前寫過,我租的房子有一扇很大的飄窗,小區裡有很多樹(我就好像住在一個小森林裡面)。我一直盼望著能下一場大雨,在窗邊欣賞電閃雷鳴,聽樹葉稀里嘩啦的聲音。
最好再煮一壺熱茶,拿一本書,在略顯昏暗的光線下慢慢地讀。
可能讀著讀著我就睡著了。沒關係,那就合上書睡一會兒吧。雨,自然會下到夢裡來。
夢裡的雨下得比窗外的更猛烈,雨滴落到身上的感覺卻更輕柔。細細密密的雨水蓋住我的眼帘。
沒什麼好擔心的。沒有什麼能夠打擾我。
下雨了,所有的人都被困在溫暖的房間裡。大家無所事事,一邊等雨停,一邊卻又暗自希望雨一直下。
可能過一會兒,或者足夠久的時間,我也會變成一滴雨。從窗戶的縫隙里漏出去。
我會沿著石階,滾落到泥土裡。我會順著樹的根,跑到每一張葉子的經脈里。
然後,我就變成了一顆樹。
風往左吹,我就往左搖。風往右吹,我就往右晃。
高興的時候我就紋絲不動地轉一圈,難過的時候,我就落幾片葉子。
落葉就是我的眼淚。就這樣,伴著我的悲傷,我又回到了雨中。
我印象中的大雨,總是蒙著一層名叫「失落」的輕紗。灰撲撲的,和所有人都保持距離。在緊張沉悶的空氣中,突然卸下一份厚重的、連續的雨水,人的煩惱仿佛也就此落了下來。我曾經親眼目睹,無數人在雨中嘆了一口氣。肩膀輕輕地往下一沉。那些原本輕盈、銳利的情緒——好的壞的都有,以緩慢的節奏,沉澱下來,就像那屋檐上的雨滴,順著瓦片匍匐往下,積蓄了好久的力量,在深思熟慮後的一瞬間,卸到半空中——緊接著——毫不猶豫地炸裂開來,消失在雨季。
像一首詩,我是說好的那一面。它固然也造成災難,令人抑鬱。返潮的濕氣鑽進骨頭裡,像一枚倒鉤刺。窗台邊的盆栽,沉默不言,安靜地觀望,也安靜地綠。
對了,印象中,大雨天總是比平常要安靜。在雨聲的鼓譟中,舌頭退化了,耳朵成了主角——終於。繁雜的思緒被那不規則的鼓點輕巧的撥弄開,裹不成團。太好了。在雨中當一個傻子,白痴,心思單純,覺得活著就很好,能呼吸就很好。
我是如此熱愛雨,看街上的每個人,整體而言,都是拉長了的雨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