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讀

新民網 發佈 2024-03-27T02:00:44.494601+00:00

我出生於1933年,今年九十歲,親朋紛紛賀我高壽,卻少有人提到這是我老年人生的一個新階段,一個在邁過花甲之年、古稀之年、耄耋之年之後,邁進鮐背之年的新階段。原因是「壽」字比「老」字喜慶,大家遂儘量要迴避「老」字。

我出生於1933年,今年九十歲,親朋紛紛賀我高壽,卻少有人提到這是我老年人生的一個新階段,一個在邁過花甲之年、古稀之年、耄耋之年之後,邁進鮐背之年的新階段。原因是「壽」字比「老」字喜慶,大家遂儘量要迴避「老」字。實際上,就人的生命來說,「壽」與「老」的含義是相通的,都是指生命長、活得久。然而,說「老」,往往會聯想到衰老、老朽,說「壽」,則寓意壽命長、活得久,因而就賀壽不賀老了。

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人的壽命越來越長,「六十多來西,七十不稀奇,八十小弟弟」。這意味著,人的老年生活階段在明顯加長,社會上的「白頭人」越來越多。「天增歲月人增壽」,「增」的應當是人生的幸福快樂,而不是老年的困頓與無奈。因而,關懷「白頭人」生活,讓夕陽晚照的老年不嘆老,不悲秋,越來越成為國家和社會關注的一個主題。

同時,老年人也不要認為老就是衰老、老朽,不要為「老」所累。六十歲以上老年人的「老」,主要是指生理上的,指「白頭」;至於心理上的,努力永葆青春則是有可能的。英國哲學家羅素寫過一篇《論老之將至》的文章,說他的外祖母八十多歲,精力仍然旺盛,思維仍然活躍。羅素說:「如果你的興趣和活動既廣泛又濃烈,而且你又能從中感到自己仍然精力旺盛,那麼就不必去考慮這純粹統計學的情況。」20世紀90年代,出過一本《文化老人話人生》的書,作者年齡為70歲至110歲,內中談到最多的,是「人老,心可別老。」張樂平說「幽默使我年輕」,錢君匋說「丹青不知老將至」,趙超構說「優哉游哉聊以卒歲」,這些文化老人都不為「老」所拘所累,以一種積極瀟灑的精神狀態,使他們的晚晴熠熠生輝。

我也不迴避老的現實,儘管體力日漸衰退,但也努力於「心可別老」,保持閱讀思索寫作的習慣。哲學上有「我在故我思」和「我思故我在」之爭,我的體會,兩者是辯證的存在。自然是「我在」才會有「我思」,但是,也正是「我思」,才有力地表示「我在」。對文化老人來說,雖「老」了,但仍「在」,只要不患阿爾茨海默症,就仍可以「思」,可以想。那種不為功利所役,在精神世界自由馳騁,是老人的一種特有的可貴享受。

老人恐「老」,不願多說「老」,自然也有原因,重要的一點是「老」意味著生命快走到頭了,死亡的恐懼隨之會越來越重。因而,人們對老人賀壽時多說「壽」而少提「老」。這需要正確認識死亡。死亡是生命的一個自然階段,是誰也迴避不了的。走向死亡雖然並非按著年齡大小排序進行,但一般說來,老人是走在前面的。面對這一生命規律,應視為人生的一種自然歸宿,應順其自然,持「生則樂生,死則樂死」的態度。不過,除重危病人外,包括老人在內的絕大多數人來說,死期都是一個未知數,不必因為人終有一死而經常恐懼焦慮,這不僅會加速自己死亡的到來,而且也會將生命的樂趣抹去。有道是:「人畏懼死亡,就一生陷入奴隸狀態。」

朋友問我有沒想過死亡的問題,我說,儘管現代人的壽命已經大大提高,但到了九十歲,也是來日無多了,有些事隨時都可能發生。我對死亡的問題,內心並沒什麼陰影。只是我有一個希望,在走向死亡時不要有嚴重的病痛,看到有些老人去世前被病魔折磨的樣子,十分難過。人生不同階段有不同的問題需要重點關注,年輕時要正確對待名利,年老時要正確對待死亡。(江曾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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