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也佛先生的畫作《金瓶梅》中的一個場面是描繪富官家寡婦李瓶兒與風流公子西門慶，照著春宮圖模擬偷情取樂的情景。畫面的視角如同現代人爬在房樑上偷窺俯視屋內二人交媾姿勢定格的那瞬間, 更絕的是剛好與李瓶兒手持的畫圖裡的姿勢遊戲如出一轍, 主人公西門慶手中還持有戲虐的工具！圖畫中男女交媾姿勢是模仿《顛鑾倒鳳十三式》，現代人稱之為「69式」。畫面精細刻畫了室內的家具、陳設、衣服、裝潢、團錦的包首、碧玉的端飾，以及類似宮廷製作裝裱的精美的春宮圖手卷。
胡也佛用「遊絲」工筆絕活在不足一平方尺的畫面上，融入現代西方繪畫的透視、寫實等畫理, 表現了倆人偷情「派對」之美妙、「欲仙欲醉」的快意，形象惟妙惟肖，而且細緻準確地描繪了須用放大鏡才能看清楚的七大類近百件物品，堪稱一絕，讓人性趣盎然，拍案稱奇！
01
性慾使人具有想像力
窺探人類男女性生活巫山雲雨的美麗傳說，是從「你給我看，我就給你看看!」開始的，這是很多人童孩時玩過的性遊戲。人從童孩之始，其天性的本能便喚起對男女差異與交合的好奇、求知、窺探；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性，就像是裝在不透明的瓶子裡的一隻蝴蝶，瓶子打開的瞬間，它就會追逐、幻想而翩翩飛翔，遊戲人生。人類生存在地球上經過漫長殘酷的爭奪生存資源與空間的戰爭洗禮，不斷地進行自我改造進化，可以這樣說，性，才是主導社會前進動力的源泉……對性，及其觀念的議論、展示、塑造、演繹和消費，超前衛的探索、突破，是古往今來一切世俗社會崛起及發展的最重要的標誌之一。
所謂「性命」，有「性」才有「命」。性，本來就是人類最基本的生理本能。人類男女的性器官與生俱來，性慾是人性中獸性的最原始表現，除了繁殖洐生世代不息，也是男女相互之間多種快樂的來源之一。一門藝術或一門科學之所以在某個時期廣泛流行和發展，總是因為它有許多功能而符合了某個時代的某種特殊需要。春宮畫之所以從宮廷到民間不斷地發展和流行，一是通過視覺感官刺激激發性慾；二是娛樂，在男女性生活中作為助興之工具；三是教育的功能，即作為性學書籍的插圖來告訴人們，或以「嫁妝畫」的形式給女兒帶到新郎家去，過夫妻性生活時照此去做。
性慾使人具有想像力。人們常會不自覺的藉助性幻想來滿足在現實社會中滿足不了的性慾，性幻想可以「天馬行空」地、 隨意地和你想占有的女人（男人）「遊戲」，以此來滿足自己旺盛的激情悅愉；這種想像是利於健康，提升你的性心理能量，是一種創意造夢的開始。大自然天生註定男性扮演主動好色競爭型，是因為男子24小時內就能生產上百萬的生殖細胞即精子，而女性一個月只能產生一枚成熟的卵子。男性上百萬的精子在激烈的競爭中只有一顆擊入女性的卵子，實現繁洐後代的神聖使命，因此男性好色好勝，不僅可認為是情有可原，而且是男性應有的雄風與擔當。女性作為受孕方泰然接受男性進入噴發出百萬精子衝擊，而唯有其中之一的競勝者，成就新生胎兒，繁殖後代，女性因而成為偉大母親，享受其天成快意與成就感。
人類作為高等動物，基因越是優秀就越「色」，性慾越強，男歡女愛理所當然。近代社會男女間情慾造愛進行時，充分地利用了現代科學技術作出繁洐或避孕的選擇，製作出多種輔助材料與器具，把男女交媾（造愛）當成一種遊戲。胡也佛的《金瓶梅》中描繪李瓶兒與西門慶顛鑾倒鳳的「秘戲圖」，可以說一方面是對《金瓶梅》這部歷史名著的故事情節的具像詮釋，更重要的是對人性本能的宣洩、美麗的炫耀、「派對」之美妙、「欲仙欲醉」快意的精彩性趣再現，且發揮到極致。
02
藝術召喚著人的本性
藝術源於且高於人類現實生活。古往今來的藝術，尤其國外藝術家似乎總是偏愛裸體，不論是在西方繪畫、建築還是攝影中，隨處可見一絲不掛的精美男女胴體或春宮畫，成為不朽之傳世傑作。裸體召喚著人類更自然的本性——性慾，這才是裸體成為藝術的原因。尤其是春宮畫，均選擇男女享受性愛狂歡之時或之後，那種既有滿足感又似疲態的赤裸裸的瞬間定格，人物那意猶未盡的狀態畫得惟妙惟肖，讓人看了瞪眼呑沬，血脈噴張，慨嘆之餘又感到敬畏，畫中那些穿著時髦漂亮或坦蕩無遺的猛男靚女，讓人有一種視覺審美的享受。
美，漢字把「羊」和「大」兩字組成「美」，意指羊肉鮮香無比，挑起食慾，飽其肉之快樂滿足，因此就成為其他利好事物進行感性比喻的參照物，由此，善良、優秀、成功、吉祥等有利的事物是「美」。與美相對相斥，有害的都歸為丑，如邪惡、虛假、卑劣、兇險、失敗等有害的事物。美感，讓人快樂；丑感，使人痛苦。真、善、美與假、惡、丑，是人類對歡愉與痛恨的基本感知，作出相關審美感性的表示。
性愛的美妙讓凡夫俗子們趨之若騖，令四大皆空的修行者捨命求歡。如果善男信女用凡人眼光考察男根神器與女陰幽谷秘境，均會熱血沸騰，性慾的激情，如駕馭著三魂六魄，令身軀騰雲駕霧，想入翩然。《金瓶梅》一書中有詩云：「痴心做處人人愛，冷眼觀時個個嫌。」
小說《金瓶梅》自問世以來，經歷明、清兩朝，當權者都是以露骨的性描寫「泄黃」 而列為禁書。《金瓶梅》其實是描繪了一個上自朝廷內擅權專政的太師，下至地方官僚惡霸乃至市井間的地痞、流氓、幫閒所構成的社會百態，反映了明代中葉以後，朝廷權貴與地方上的豪紳官商相勾結，壓榨人民、聚斂錢財的種種黑幕，展現了一幅明朝城市社會生活的廣闊風俗畫。小說之所以在某個時期廣泛流行和發展，是它除了真實地揭露了當時的社會百態，更因其有許多衝破當時的禁忌，生動細緻入微的「性」事的描寫，符合了人們對男女性生活的窺探心理需要，才得以從宮廷到民間或明或暗的熱捧，而且愈禁愈熱，禁而不衰，成為流芳百世的巨著。
所以，文學藝術的審美全都離不開性慾的因素，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論，所有的人類精神產品都是原欲受阻而升華的產物。性生活有著高尚的意義，理所當然地應受人類社會的保護。性享樂，是天賦人權，只不過在人類社會進程中，均會以當時的道德標準與法律加以規範監督。隨著現代高新科技的突飛猛進與物質的豐裕充沛，人類社會文明的進步，探究男女間的性秘奧，是藝術的神聖使命。人世間，凡夫俗子、善男信女有誰不為性愛遊戲而神魂顛倒？
03
禁錮和扼殺人性慾望，是反人類文明進步
胡也佛的《金瓶梅》中有一細節，李瓶兒手持大概是從宮廷內偷偷流出的春宮圖手卷，模擬圖畫中的男女姿勢偷情取樂，此乃說明了那個時期封建統治者的專橫專制。由此會讓人聯想到曾幾何時，畫個裸體畫還要最高主席批准，他在高層幹部中推薦閱讀《金瓶梅》，但卻在民間社會更列為頭號禁書而大加討伐。近年雖批准《金瓶梅》出版，可笑的是仍有刪節本（潔本）與全本之分。
《金瓶梅》故事中西門慶原是個沒落財主、生藥鋪老闆。他善於夤緣鑽營，巴結權貴，在縣裡包攬訟事，交通官吏；他不擇手段地巧取豪奪，聚斂財富，荒淫好色，無惡不作；他搶奪寡婦財產，誘騙結義兄弟的妻子，霸占民間少女，謀殺姘婦的丈夫；為了滿足貪得無厭的享樂欲望，他干盡傷天害理的事情。但由於有官府做靠山，特別是他攀結上了當朝宰相蔡京並拜其為義父，這就使他不僅沒有遭到應有的懲罰，而且左右逢源，步步高升。這些描寫與當今現實社會何其相似……如此等等，《金瓶梅》故事中醜惡的一幕，在今日之社會依然繼續重演。
中國歷史上儒家學說都是壓制性慾，訂立諸多的「三從四德」和清規戒律，往往以「王道」 滅「人慾」。那些偽善的假扮成「正人君子、道德衛士」的小人，視性為洪水猛獸、邪惡或羞恥，他們滿嘴仁義道德，把自己視為聖人至上的化身，霸道、獨裁、獨食，強占了思想界的統治地位，訂下了只允許一小撮執政者、上流社會權貴們縱慾享樂的遊戲規則，卻禁不住自個胯下的欲望，後宮三千、三妻四妾、男盜女娼、偷情苟合、性賄賂、錢權交易，斂財作惡，更有權貴者奸欺良善、強嫖幼女，把人類至高至聖之男女「造愛」，可惡地脫變為只顧自個發泄獸慾而享樂。
對他們來說，「解放思想」就是解放自個襠中央，據說張獻忠稱王后，就讓他的嬪妃不穿褲子在後宮遊蕩, 方便他們的「性解放」。可小民們要「性解放」的話要遭受「色情」之罪、「流氓罪」，惹下牢獄之災、殺身之禍。千百年來，尤其對女子處處要求體現貞操、違忌，動不動就上升到「風化」和「臉皮」的程度，稍有「越軌」就要面對洶湧而至的嘲諷、謾罵、入罪。統治者把子民都被培訓成了表里不一的偽君子，在性慾上讓中國人作繭自縛，壓抑了正能量，浪費了青春大好時光，誰也不敢把自己真實的一面展示出來，百姓的性慾望得不到滿足，皇帝公侯的性慾卻可以無限發揮，因而科學文藝的振興就無從談起，阻礙了國家的強盛，衰敗成為必然。
歷史已經證明，封建帝王和官宦權貴們企圖禁錮和扼殺人性慾望，是反人類文明進步的野蠻舉動，他們此舉無非是為了穩固王權，讓子民百姓永遠處於極端愚昧、逆向淘汰的蠻荒年代罷了，他們是中華民族的千古罪人。
04
人類的進步和發展都源於不斷的性幻想
近代以來，以《金瓶梅》為題材作畫，最好的應推民國年間胡也佛所繪的《金瓶梅秘戲圖》，聽聞共創作了30幅。作者既重寫意，也重寫實，運用西洋畫中透視方法，從人物之造型、室內之陳設、背景之布置、雞鴨貓鼠、服飾冠冕之式樣，都寄託了繪者的巧思。尤其是人物，貴在傳神，無論眉挑目語、甚或房事間之動作及其顧盼呼應。至於潘金蓮之風騷淫蕩、西門慶之猥陋委瑣，自可從畫中體會原書本意，作者真可謂是妙手精繪，自成一家。聞說其中的色情內容，胡曾參考了日本方面的繪圖，以及北京故宮博物院的出版物。上世紀30至40年代，他的春宮圖畫價是一兩黃金畫三張，作畫需時二個月。1952年，當時的上海市公安局北站分局通知：「……稿原件需全部收回上繳銷毀，具結今後不得再畫。」在史無前例的「文革」中，他又遭來了批鬥百餘次，可憐一代繪畫大師因繪畫春宮圖冊吃盡了苦頭。
東西方文明的差距由此產生。你去看看美國人眼中的「聖經」是《花花公子》，最暢銷的休閒雜誌是《女人幫》，頗受美國人歡迎的成人節目是《快樂今宵》。當今許多文學藝術、影視音樂作品大都以性愛做為支撐點和賣點，每時每刻傳導著激情和散發著魔力。如果文化產品沒有以此做賣點，就會破產，票房就會血本無歸。時至今日，胡氏所繪《金瓶梅秘戲圖》堂而皇之登上拍買場，說明現今社會對「性」 藝朮品逐步走向寬容，是社會文明進步標誌之一。
人類性幻想、白日夢以及類似「瘌蛤蟆想吃天鵝肉」的胡思亂想，只要行為方式包括肢體與語言，不超越當時的道德標法律准就不是犯罪，即使是創新突破某些底線，但只要不影響社會秩序與傷害他人，不犯眾怒，文明的社會都理應給予保護，隨時移世易而修定新的道德與法律以適應社會現實，是文明進步的標誌。
中國為什麼總是落後於西方列強？近500年來中華民族欠缺對促進世界文明發展的重大科學發明？其元兇正是中國漫長歷史上占據統治地位的儒家學說，以「王道」 滅「人慾」 的惡果。
在這點上，西方人的包容遠遠勝過中國人。西方那些偉大的科學家、文學家、藝術家「玩女人」是中國人的幾倍, 人人敬仰的傑出科學家愛因斯坦都有私生子, 他們所有的靈感都是「玩女人」玩出來的，也懂得把這個能量轉移到一種事業和創造中去。大多數中國人保守，不敢於性愛實踐，更不懂把這種魔性和這個能量轉移到一種事業和創造中去。中國近代落後的真正原因是壓制人性慾望，沒有真正發揮也不懂應用性慾的正能量，當然不能造就強大、自負和勇於行動者，更不能造就天才的思想家、發明家、藝術家、開拓者、改革家、企業家、軍事家等。近代歷史似乎又一次愚弄了國人，那種社會只能造就一些「善良」的弱者和愚蠢的奴隸，老實迷茫地跟在別人後面跟著幹革命，喊萬歲！可憐得象一群被閹割了雄根的太監。
其實異性相吸是種很激情的力量。性這東西太能激發一個人的能量了，你可以不吃飯，但是不能沒有異性相吸相愛。男人會在女人面前露出「流氓本色」，這種像豺狼虎豹似的能量如果應用到事業中去，那是怎樣一種巨大的能量啊！人類的性為生存繁洐世代不息，同時帶來男女間相互多種快樂，並把這種幻象力轉移到文學藝術和科學發明上去，就能創造驚世奇蹟，邁向新生活。君不見當今人類在生存繁洐最基本的衣、食、住、行、溝通上創意無限，利用高新科技造福人類千秋萬代。老蒐近日聽聞有外國人研發一個「神馬」軟體，不久的將來你可以與你心儀的意中情人，在遙距十萬八千里或在宙航船上或火星上，通過輸入程序就可以玩「造愛」遊戲了，這是何等的驚天地泣鬼神，堪為宇宙的精彩人類新生活的大爆炸……！
老蒐因而在此大膽試問：中國儒家學說的尊崇者、偽善的成正人君子、道德衛士小人，視性為洪水猛獸、邪惡或羞恥，貌似清教徒式的滿嘴仁義道德的「聖人」們，你們敢想和敢玩嗎？不敢想不敢玩的人自誇xx夢想與崛起？嗚呼哀哉，豈知，一個人性不雄起與不開放的社會是只配跟著別人屁股蛋兒顛簸的份兒！
無論當今中國的經濟如何增長，始終要有一個創新的核心競爭能力問題。只要中國壓抑人性的體制存在，它就難以有創新的想像力。中國未來實業家、商人、文學藝術家和科學家、軍事家們實際上首先都應該是幻想家，藉助人類性的核心魔力，推進現代高新科技的突飛猛進，社會文明才能進步發展，才能屹立於世界之林閃耀光芒。
弗洛伊德認為，人類的所有動力都來源於性。因此說，性是主導社會前進動力的源泉，並不為過！
（本文原載於《華人性文學藝術研究》，2012年第12期。本文不代表本公眾號的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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