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81年保加利亞歷史上第一個國家——保加利亞第一帝國建立，三百多年後的公元1018年，第一保加利亞王國為拜占庭帝國所滅，此後保加利亞進入了被拜占庭統治的歷史時期，保加利亞歷史進入了新時期......

經過前幾期的講述，咱們知道了保加利亞第一帝國的衰亡過程：拜占庭皇帝巴西爾二世於1014年的克雷西昂之戰中，全殲保加利亞沙皇薩穆埃爾的主力，並將1.5萬戰俘全部刺瞎，人送外號「保加利亞人的屠夫」！

此後保加利亞第一帝國苟延殘喘了四年，最終於1018年被拜占庭所占領。從此保加利亞被併入拜占庭帝國，雖然拜占庭當局允許保加利亞人適度自治，但保加利亞的歷史由此進入了拜占庭帝國占領時期（1018-1185）。

而本期咱們就來聊一聊拜占庭人統治下的保加利亞，講一講被統治的11-12世紀保加利亞歷史，看一看保加利亞人的反拜占庭鬥爭。

拜占庭的統治

公元1018年，拜占庭大軍擊破保加利亞首都奧赫里德，保加利亞約翰·弗拉迪斯拉夫沙皇緊急出逃但死於戰火，隨後整個保加利亞全境幾乎被拜占庭人征服，雖然還有零星保加利亞人的抵抗，但歷史上的保加利亞第一帝國正式滅亡。

征服了保加利亞的拜占庭/東羅馬帝國，不得不考慮如何在戰後管理這些充滿大量仇恨保加利亞人的地盤，最直接的辦法就是照搬拜占庭現有的行政制度，並一步步的將這些地盤徹底消化在拜占庭的肚子裡。

所以拜占庭皇帝巴西爾二世在新征服的地區設立了三個新的"特馬"（tema）區：

• l 原薩穆埃爾國家，包括馬其頓和索非亞（即斯雷德茨）地區，以斯科普里為中心，稱為"保加利亞"特馬；
• l 位於多瑙河與巴爾幹山之間的廣袤地區，以德勒斯特爾市為中心，叫做「下多瑙河」特馬；
• l 多瑙河以南和莫拉瓦河流域地區，以斯雷莫為行政中心闢為"沿多瑙河"特馬。

其他沒有被劃入上述三個新區的土地分別併入當時已存在的特馬。這些區的行政長官全由帝國中樞——君士坦丁堡任命，並且只能由拜占庭人擔任。這些長官在行政區內擁有行政、軍事和司法權，基本上就是「土皇帝」。

特馬區的行政規劃是拜占庭帝國統治廣袤地區的一項基本政策，每個「特馬」之下還有3—4級較小的行政單位。當然除了特馬區外，拜占庭的另一項制度顯然更加有名：拜占庭軍區制（Themes/ Themata）！

拜占庭軍區制又稱塞姆制、農兵特轄區，是一種軍政兼容、兵農合一的政治制度。它以軍區代替行省，亦農亦兵，由主管軍事的將軍進行統治，其下建立軍屯制度，解決了地方兵源與軍費問題，還能向中央交稅，緩和了被統治地區的社會矛盾。

而保加利亞整體也就被劃為四個大軍區：保加利亞軍區、帕里斯特隆軍區（帕拉頓納翁軍區）、塞爾米烏姆軍區和達爾馬提亞軍區。同時拜占庭還把保加利亞原先的實物稅改為了貨幣稅，各軍區軍隊薪資由地方直接供給，減輕了拜占庭中央統治壓力。

最關鍵的是，通過這樣一搞，拜占庭就可以在保加利亞地區推行比較成熟的封建土地制度，即帝國將大量的土地分封給王公、將領、貴族和顯要官員以及教會，條件是他們要忠於朝廷，承擔行政和軍事義務。

至於當地大多數普通保加利亞人，則被編入拜占庭當地軍區的軍隊，分配其世襲份地，讓其成為「兵農合一」的屯田兵，要向拜占庭繳納土地稅、人頭稅等，但不需服公共勞役，將廣大保加利亞農民的反抗扼殺於無形 。

為了穩定統治，拜占庭當局還極力拉攏保加利亞當地貴族、領主。據史料記載：這些世俗封建領主和教會封建領主，擁有耕地、牧場和森林，甚至河流及湖泊。他們將土地據為己有，有權繼承或出售自己的領地。

所以這種照搬拜占庭制度到保加利亞的方法收效頗豐，很好的緩和了雙方矛盾，拜占庭人很快就在保加利亞建立了統治基礎。但另一方面軍區制也促成了當地封建軍事貴族的興起，他們與殘餘的舊貴族合流，逐漸形成地方封建割據勢力，為日後的危機埋下了隱患......

危機與反抗

早期拜占庭當局保留了保加利亞國家原本的實物稅收制度，後來又要求交納貨幣稅。貨幣稅對於商品貨幣經濟不發達的保加利亞農民來說，顯然加重了負擔，並開始有農民無法承受賦稅和徭役而被迫背井離鄉，更有甚者直接起身反抗。

拜占庭當局的做法就是將這些保加利亞軍人調遣離保加利亞土地，通常是去遙遠的小亞細亞東部地區服役。並調派拜占庭軍隊駐紮在各重要的地區。於是乎缺乏組織的保加利亞農民暴動就被鎮壓了下去。

為了平息保加利亞人民的不滿情緒，拜占庭雖然撤銷了保加利亞總主教區，但改為了奧赫里德大主教區。雖然主教一直由希臘人擔任，但宗教政策的妥協也一定程度緩和了保加利亞人與拜占庭之間的矛盾。

因此這段時期被統治的保加利亞人雖然不滿，但尚未形成大規模反抗和起義。真正導致拜占庭統治地位動搖的，還是拜占庭帝國本身的國勢衰落！尤其拜占庭此後的連年戰爭，更是使得其下各軍區變得不穩定，終於保加利亞人開始了他們的反抗。

公元1034年，北方佩切涅格人攻入了保加利亞東北部地區，並沿路一直打到希臘北部的薩洛尼卡，所到之處都被洗劫一空，而拜占庭當局卻不能組織起有效的抵抗。趁此機會，一直堅持抵抗的保加利亞反抗勢力掀起了保加利亞解放運動。

公元1040年，西保加利亞首先爆發了反拜占庭起義。當時拜占庭為了補充空虛的國庫，開始在帝國各地改用貨幣徵收土地稅，而這引起了廣大農民群眾的不滿。於是反抗拜占庭的群眾基礎就有了。

這一年，保加利亞沙皇薩穆埃爾的孫子——佩特爾·德里安率先在貝爾格勒地區起義，並很快就與德拉奇地區的起義者會合，隨後起義者擁戴佩特爾·德里安為沙皇，即保加利亞的沙皇彼得二世（Петър II /Делян，1040-1041年在位)！

在貝爾格勒繼位的沙皇彼得二世，跟皇族親王阿魯西安努斯共同執政，發動廣大保加利亞人民發動獨立戰爭，這支以農民為主體的起義軍一度攻克了尼什和斯科普里等城市，並向希臘北部地區挺進。

君士坦丁堡當局獲息後，命德拉奇地區衛戍部隊全力鎮壓起義。同時拜占庭人將擔任高官的阿魯西安，即沙皇伊萬·弗拉迪斯拉夫的兒子，派到起義軍的大本營，以離間起義軍並削弱彼得二世的合法性。

為此拜占庭當局還正式授予沙皇頭銜，此舉果然成功分散了起義軍力量，甚至彼得二世還給了阿魯西安四萬起義軍去攻打薩洛尼卡（即塞薩洛尼基城），結果起義軍慘遭失敗。

事後阿魯西安帶著殘兵求見彼得二世，並在一次酒宴中謀害彼得二世，刺瞎了他的雙眼。事後阿魯西安躲進拜占庭軍營，被帝廷加官進爵、施以重賞。而彼得二世則在被俘後關進了薩洛尼卡監牢，在押往君士坦丁堡的路途中去世。

公元1041年，聲勢浩大的保加利亞反拜占庭起義，就在阿魯西安的叛變和拜占庭人的血腥鎮壓下，煙消雲散。短暫復興的保加利亞科米托普里王朝也瓦解冰消。雖然1040年起義以失敗告終，但卻成為了保加利亞反抗拜占庭統治的火種......

抗爭和獨立

公元1018年，保加利亞第一帝國滅亡，此後一直到公元1185年的168年時間內，保加利亞都是作為拜占庭帝國的一個行省而存在的，長期處於拜占庭/東羅馬帝國的統治之下。

但就在保加利亞第一帝國滅亡後的二十多年後，殘存的科米托普里家族振臂一呼，掀起了1040年保加利亞起義，雖然最後被殘酷鎮壓而失敗，但卻點燃了保加利亞人抗爭拜占庭帝國、爭取獨立的星星之火。

又過了三十年，公元1071年8月，保加利亞地區再度發生了大規模反拜占庭起義，這是一場由保加利亞貴族格奧爾基·沃伊特赫所領導的起義。這次的起義中心是在馬其頓地區的斯科普里。

這次起義是奧爾基·沃伊特赫趁著拜占庭人在小亞細亞被塞爾柱土耳其人暴揍之後，趁虛發動的獨立戰爭，並且此舉還得到了當時塞爾維亞澤塔地區米哈伊爾大公的支持，所以起義軍聲勢浩大。

一年後（即公元1072年），當奧爾基·沃伊特赫和米哈伊爾大公的起義軍占領科索沃地區的普雷茲倫市匯合後，雙方共同推舉米哈伊爾大公之子（即薩穆埃爾的外曾孫）——康士坦丁·博丁被擁立為保加利亞沙皇，史稱「彼得三世」（Петър III /Константин Бодин，1072年在位）。

當然這位彼得三世沙皇後來還成為了塞爾維亞國王。不過雖然榮譽加身，這位彼得三世的軍事指揮能力卻讓人難以恭維，剛剛上任就將起義軍兵分兩路，分別從斯科普里南北兩個方向出擊。

結果力量分散的南路起義軍，首先就被拜占庭集結的優勢軍團打垮，拜占庭人還截斷了起義軍向奧赫里德進攻的道路。而北路起義軍則直接遇上了北上的拜占庭部隊，在科索沃平原幾乎全部被殲。

北路起義軍指揮官、起義發動者、貴族奧爾基·沃伊特赫本人也在此戰中被俘，後死於流放途中。轟轟烈烈的1071年保加利亞起義也在一年的抗爭後，落下了帷幕......

雖然兩次起義都被拜占庭當局擊敗，但拜占庭人也逐漸意識到了保加利亞的問題，此後大力鎮壓保加利亞人民的反拜占庭鬥爭，憑藉帝國雄厚國力，以國家機器強壓保加利亞地區。

而另一方面，從11世紀中葉之後，保加利亞沿多瑙河的土地就多次受到佩切涅格人、烏齊人、馬扎爾人和日耳曼人的侵擾，尤其經過公元1096年和1147年兩次十字軍東征的搶劫掠奪，保加利亞人民死傷慘重。

大批保加利亞底層農民慘遭屠殺使得保加利亞地區人口急劇減少；而頻繁的戰火則極大蹂躪了保加利亞土地，這個自然經濟為主的農業地區遭到了嚴重的破壞，所以公元1084年保加利亞人又舉行起義，但很快也因實力不足被鎮壓下去。

從此之後保加利亞在拜占庭的統治下，再也沒有爆發過大規模起義，雖然保加利亞農民的反抗運動延續不斷，尤其12世紀末的農民起義和貴族暴動更是此起彼伏，但均為對拜占庭的統治形成致命一擊。

當然拜占庭當局也不完全是反動統治，它也在客觀上推動了保加利亞封建大莊園土地制度的出現，有利於封建關係的確立和封建社會的發展。只不過這種發展必定是建立在廣大農民受壓迫的基礎之上，所以農民永遠是抗爭拜占庭統治的主力軍。

正是這種大背景，使得保加利亞地區帶有反封建、反拜占庭教會性質的博戈米爾/鮑格米勒派異端教派迅速發展，最終為保加利亞脫離拜占庭統治再度獨立創造了條件......

公元1185年，保加利亞人趁拜占庭帝國陷入與庫曼人戰爭之中無法脫身之際，在彼得·阿森與伊凡·阿森兄弟的帶領下，成功起義建立了保加利亞第二王國！從此保加利亞獲得了久違的獨立！

雖然1040年、1071年和1084年保加利亞的起義均以失敗告終，但卻都為1185年保加利亞最終獨立做了先期準備。而最終成功起義的保加利亞第二帝國，又揭開了保加利亞歷史新篇章......

那麼彼得·阿森與伊凡·阿森兄弟是如何帶領保加利亞人起義成功的？新建的保加利亞第二帝國又是怎麼一回事？獨立後的保加利亞人還能進入強盛發展的時期嗎？

歡迎持續關注本系列，敬請期待下期精彩內容！

參考資料：《保加利亞史》、《巴爾幹古代史》、《外國軍事人物辭典》、《保加利亞史略》、《歐洲歷史大辭典》、《拜占庭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