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歷史上的事,比小說都離奇。
毫無過錯,卻突然被定了叛國之罪。
被治罪打死,扔到廁所里,卻又能死裡逃生,最終官至一國丞相。你能想像嗎?
能任意處置誣陷自己的仇人了,他會怎麼處置自己的仇人,你能想像嗎?
這不是狗血小說里的套路,這是秦國丞相范雎的真實經歷。
殺身之禍
范雎恢復意識的時候,最先感受到的不是疼痛,而是臭。
太臭了。
劇烈的疼痛隨著記憶席捲而來,他想起來了,他當時是疼暈了,現在……應該是他們以為自己被打死了,所以把自己扔到了廁所里。
他不能動,不動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一個客人喝多了,進來如廁。范雎緊閉雙眼裝死。
客人走了,范雎依然緊閉著雙眼。雖然身體虛弱,可聽力未變,他能聽到外面的聲音:宴會未散,外面的人還在喝酒,絲竹聲、笑聲、高談闊論聲。
他是魏國的民,是讀書人、是百姓口中的「士」。可是現在,遍體鱗傷、滿身污穢、斯文掃地、性命不保。
禍起
故事的開始,平常且平靜。范雎跟著他的上司須賈去齊國出使。
但是宴會上,出來個小插曲。須賈被齊襄王質問的說不出話來了。這是外交場合啊,尷尬了。
這是范雎挺身而出,反駁了齊襄王,言辭有理有據,態度不卑不亢。他給上司解了圍,也引來了齊襄王的欣賞,和一次殺身之禍。
事後齊襄王派人給范雎送了一份厚禮,並表達了想挽留范雎為齊國工作的意思。
范雎拒絕了。雖然我們不知道他的拒絕是源於他對魏國的忠心,還是顧忌自己家在魏國。但至少在行動上,此刻范雎不負魏國。
他們回到了魏國,本來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可是並沒有,不知道須賈是出於對范雎的嫉妒、還是因為齊國的禮遇而真的懷疑范雎,總之,他向丞相魏齊告狀:稱范雎私通齊國、出賣魏國的情報。
他們三個人的命運,都因為這一次誣告而改變了。
憤怒的魏齊在宴會上命人痛打范雎,范雎折了幾根肋骨,暈死過去後,醉眼惺忪的魏齊以為范雎死了,就讓人把他扔到廁所里,還讓客人們往范雎身上撒尿。
輕辱士人、草菅人命,這樣的人,居然是魏國的丞相。
死裡逃生
范雎最終還是死裡逃生了,因為歷史需要這個人、秦國需要這個人。或者說,假如他沒有死裡逃生,那我們也不可能知道他的冤屈。
他請魏齊家打掃茅廁的僕役鄭安平救他,許諾會酬謝他。出於人性本能的惻隱和勇敢,鄭安平救了他。
鄭安平向醉醺醺的魏齊提出,這個人已經死了,自己能不能把他的屍體運到亂葬崗去? 魏齊同意了。
就這樣,范雎裝成死屍,被運了出去,逃出生天。
已經得罪了魏相,魏國是不能繼續待了。那麼去哪個國家,他才能一展身手,平步青雲呢?
范雎選擇了秦國。
這裡,是他未來奮鬥終生的地方,也是改變他們幾個人命運的地方。以後,秦國的命運、天下的命運,都將因此而改變。
范雎的戲精復仇
范雎到秦國之後,雖然坐了一年的冷板凳,但最終還是知道機會遊說秦王贏稷,得到了秦王的敬重和寵信,取代穰侯魏冉,被封為丞相。
因為在魏國的時候被魏國丞相定了罪,所以范雎逃出之後改名叫張祿,直到做了丞相也沒把名字改回來。結果魏國的人都不知道範雎做了秦國丞相。
不久,范雎的前任上司須賈,來秦國了。
和上回一樣,還是來出使的。
范雎報仇的機會來了。秦國強大,魏國弱小,須賈來到了秦國,就是落到范雎手裡了。范雎會怎樣處置這位老熟人呢?
范雎故意穿著十分落魄的去見須賈。須賈一見之下大驚,問:「范叔(范雎字叔)你沒死啊?」范雎說自己被一個路人救了(什麼路人會路過亂墳崗啊),後來逃到了秦國,給人打工。
須賈看到范雎落魄至此,十分憐憫,他留范雎吃了一頓飯,當時天氣寒冷,須賈看范雎衣衫單薄,又拿出自己的一件絲袍子披在范雎身上。
須賈的一念之仁,救了自己一命。
飯桌上,須賈問范雎,:「你來秦國有一段時間了,有沒有認識秦國丞相張祿的朋友啊?」。范雎表示,自己的主人和丞相張祿認識,可以幫忙引薦。
於是,范雎駕著車,拉著仇人須賈就往自己家走。
到了丞相府,范雎進去就不出來了。須賈左等右等,也不見個人,就問守門的:「我的故人范叔進去有一會了,一直沒出來。請問他這是?」
守門人不解的說,;「什麼范叔啊,這裡沒有啊。」
須賈解釋道:「就是剛才進去的。」
「噢,」,守門人恍然大悟,「那是我們丞相張祿。」
須賈一聽,如遭雷擊,他癱在地上,出了一身冷汗。與范雎相識數年,他對范雎的脾性也有幾分了解:一飯之恩必償,睚眥之仇必報。更何況自己害他差點喪命?
但是須賈的求生欲還是很強的,他趕緊脫盡上衣,又讓人把自己綁了起來,「肉袒膝行」向范雎請罪。
范雎歷數須賈三條罪狀「今睢之先人丘墓亦在魏,公前以睢為有外心於齊而惡睢於魏齊,公之罪一也。當魏齊辱我於廁中,公不止,罪二也。更醉而溺我,公其何忍乎?罪三矣」
翻譯過來就是:我是魏國人,家族、祖墳都在魏國。你卻說我有外心和齊國私通,這是你的第一個罪名(愚蠢);魏齊虐待侮辱我,你不阻止,這是你的第二個罪名(不仁);喝多了往我身上撒尿,你怎麼這麼殘忍?這是你的第三個罪名。
不過多虧了須賈的那件絲袍子,范雎沒有殺他。第二天羞辱他一頓就算了。「然公之所以得無死者,以綈袍戀戀,有故人之意,故釋公」看在你還有一點故人之情的份上,就饒了你吧。
可是故事中的另一個主人公魏齊,就沒這麼幸運了。范雎讓須賈回去給魏王帶一句話「把魏齊的人頭送來,不然,我就攻打大梁(魏國都城)」
魏王不敢違背秦國,魏齊只好逃跑,他跑到了趙王的叔叔平原君那裡。秦王知道了,就派人把平原君騙過來,然後挾持平原君、威脅趙王交出魏齊。
魏齊多次逃跑,可是誰也不敢收留他,萬般無奈之下,只得刎頸自殺。魏齊的人頭,最終還是送到了秦國,范雎面前。
一念之惡,差點害死范雎,另外兩個當事人須賈、魏齊也惹來了殺身之禍
一念之仁,須賈救了自己一命。
人性和命運,真是很奇怪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