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永超

張學良的一生，做過兩件大事。一件是「西安事變」，還有一件，就是今天要介紹的「中東路事件」。

中東路是怎麼來的呢？

1897年，沙俄為控制我國東北，開始修築中國東省鐵路（簡稱中東路），到1903年，該鐵路開始運營。全線呈丁字型：主線西至滿洲里，經哈爾濱向東，至綏芬河；支線以哈爾濱為中心，南至旅順（日俄戰爭後，沙俄政府將長春至旅順段交於日本，日方改稱「南滿鐵路」），全長約2400公里，總造價4.5億盧布。

十月革命後，西方列強紛紛干涉蘇俄革命。為了防止西方從中國進攻蘇俄，列寧於1919年發表了《對華宣言》，明確宣告，廢除沙俄同中國簽定的一切不平等條約，放棄所有在華特權，其中就包括中東鐵路。

但是，當時的中國北洋政府不打算承認蘇維埃政權，所以，就中東鐵路何時歸還這一問題，雙方沒有進行舉行談判，因此，中東鐵路的實際控制權還在俄國手中。

轉眼間一年過去了，蘇俄基本打退了各國干涉，政局逐步穩定下來。這時，莫斯科方面對中東鐵路的態度有了變化，表示要另外商定一個辦法。

1924年，兩國簽訂了一個新的條約，中東鐵路由兩國共管，一定年限後，中國可完全贖回權。但蘇俄方面並沒有完全履行協定，他們把不屬於己方的電話、電報、天文台、學校、礦山等據為己有。而且，明面上說是兩國共管，實際上，是俄方把持了鐵路的經營權和財政權。至於收益，更是被他們全部占去了。

這一點讓張學良非常不滿。1928年6月，老帥張作霖被莫名其妙地炸死。年輕的張學良就任東三省保安總司令，開始在東北執政。他主政後，做的第一件事是東北易幟。當時，國民政府已和蘇俄政府斷交，打算修訂此前所簽的不平等條約。

血氣方剛的張學良決定，藉此機會，施展一下子，徹底收回中東鐵路主權。所以從1929年7月起，他開始驅逐鐵路的俄方職員，還查封了哈爾濱市內電話站、報館等機構。

南京方面認為，因為東北雖然改旗易幟了，實際還是個獨立王國，即使蘇聯真的對東北開戰，自己也能從中漁利：東北軍勝了，蘇聯滾出中國；蘇聯勝了，東北軍實力受損。於是，蔣介石對張學良的所作所為表示支持。

此舉激怒了蘇聯方面。宣布對華斷交，還在邊境集結了軍隊，準備隨時打過來。面對這種情況，張學良倒是不愁。

因為他手下的東北軍，是全中國裝備最精良、人數最多的部隊。總數約46萬，除了步兵，還有海軍和空軍。而且，他手中的瀋陽兵工廠，是中國最大、最先進的軍工企業，能生產不計其數的子彈和大炮。

而且，他還聽呂榮寰、張國忱、張景惠這些屬下說，蘇聯這會正鬧大饑荒，連飯都吃不上，只要開戰，來一個能消滅一個，來兩個能消滅一雙。

出於對自身實力的盲目高估，加上聽了這些人的慫恿，張學良滿心以為，戰勝蘇聯，收回中東鐵路主權，會是件很容易的事。

但在接下來的5個月中，張學良終於意識到自己太年輕，太單純了。他以為蘇聯不會出兵，但隨著蘇聯開始往遠東地區增兵，他發現，這把火玩得大了。

10月12日，三江口之戰爆發，這是中蘇間第一次大規模軍事衝突。蘇軍以飛機和軍艦進行協同攻擊，短短半個小時，就把張學良的「東北江防艦隊」近10艘軍艦打得全軍覆沒。

10月30日上午，蘇軍戰機飛抵富錦上空，擊沉了江防艦隊的殘餘艦船。11月1日，蘇軍攻入富錦城。

11月18日，蘇軍用空軍和炮兵對扎賚諾爾進行轟炸，東北軍死傷慘重。慘到六十年後的張學良回憶起這段往事還說：「打得那個慘吶，有一個旅整個全滅了，是一個姓韓的當旅長，整個全滅了呀，團長自殺的自殺，陣亡的陣亡，全軍覆滅，都沒有了。」

11月21日，蘇軍進攻滿洲里，旅長梁忠甲以下八千餘人被俘。

整個中東路事變中，東北軍被俘獲和受傷的有將近2萬人。而蘇聯僅僅陣亡了143人，傷600多人。

張學良不得不向蘇聯要求停戰。1930年12月，東北軍同蘇聯簽訂了《伯力協定》，宣布兩國停戰，「中東路」全部恢復戰前狀態。但蘇軍沒有按照規定從東北撤出，反而占領了黑龍江、烏蘇里江之間，面積335平方公里的黑瞎子島。直到2004年，中國政府才將西半部分收回。

戰前，一直支持張學良和蘇聯打的蔣介石，在衝突中，一直袖手不管，沒派來一兵一卒。事後，他卻給包括張學良在內的6個東北軍將領，各自頒發了一枚青天白日勳章。

可以說，沒有中東路就沒有九一八。正是中東路事件，讓張少帥意識到自己是多麼幼稚可笑：他原先以為，當自己為國家利益與列強作戰時，南京國民政府一定會站在他這一邊。如今，他才算明白，當東北遭到侵犯，蔣介石根本不願幫自己。所以，在後來的九·一八事變後，張學良採取了不抵抗主義。

在整個中東路事件中，日本一直是個旁觀者的角色。通過觀察，日本看清了東北軍的外強中乾。中東路事件兩年後，日本就發動了「九一八事變」，從而開始了對中國的侵略。